知仔是被饿醒的,准确地说,是因为过分饥饿才让他清醒过来的。他翻身坐起来,只觉得腹中空空,呼隆隆的声音接连不断。但是他的疲倦已经消失一空,他的元力已经恢复,丹田元气充足,虽然被压制着不能发力攻击,但运行已经正常。
周围和三年来的梦境真的是一模一样,他掐了自己一下,确定自己是醒着的,绝不是在以往那样的梦中。在这个死寂阴冷黑暗的地方,他的感觉开始变得无比灵敏。他感觉那个控制自己的力量一直都在,并且像一只警惕的眼睛在时刻不停地看着自己。
他爬起来盘坐在地,调动元力,推动元气外放,企图探索一下这个不知名的世界,可是没有成功。但是他却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元气正向自己飘来,这些元气浑厚绵长,不需要自己的元力吸取就自动进入体内,加入体内的元气之中。这种纯净的元气并非自然界所有,而是经过了修炼者的元力净化,带着驯服和熟练的味道。
不错!就是这个了!就是这个力量一直在召唤自己,给自己带来力量和噩梦的。它是如此熟悉,似乎带着某种标记,没有见过,却能让他一下子认出来。可它并不是人,也不是知仔一直惴惴不安的兽神,它究竟是怎么和自己说话的?莫非它改造了自己的脑子?
他站起身来慢慢地向前走,顺着那股元力的牵引前进。大约过了半个天鸡兽时间,就再也无法前进了,在他的面前是一堵厚厚的墙壁。知仔仔细琢磨,才认出这墙壁并非由砖石所筑,而是一团类似于固体的能量柱。那些经过净化的巨量的元气被压缩在这里,转化成固体,安静地呆在这里。
知仔摸着面前如同城墙一般的能量体,震惊得无以复加。这是什么人干的?他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元气储备,并且能够压缩成这样的固体,多少年没有融化,也没有逃逸!尽管知仔没有见过压缩成固体的元气,更没有见过外放的元气固体,但是他此刻就是确信无疑。
这样的能量一定有它的压制力量!知仔的手举过头顶,沿着能量柱的表面慢慢向上,果然摸到了能量体的平台顶部。他把手往平台中伸,突然触到了一个冰滑温润的东西。那是一个骨质物,长约六七个手掌,有着奇妙的弧度,却绝非人工打磨而成。
那骨头状的东西就像一直在那里等着他一样,他一拿到手里,便觉得所有的阴冷、不安、危险都离自己而去,自己瞬间变得高大威武起来,什么压力都压不垮。那东西与他心意相通,当他拿着它的时候突然就明白,正是它让自己来到这里的
知仔明白了,这是一根肋骨,而且是人的肋骨。它被拆解下来之后,经过了一种柔和而坚韧的力量的打磨,这种力量很可能就是元力。因为长期的打磨,它才会变得这么光滑而且充满魔力。这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一个绝世宝贝,很可能是以前被关押在这里的人留下来的。
知仔伸出手,把这个东西握在手里,他激动得全身打颤。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发现和这件宝物有什么用,但是他清楚这一定与自己元力觉醒有着关联。
可是就在他拿起那根肋骨的时候,那个能量体突然爆裂开来。巨大的能量冲击瞬间展开,吹得他擦着地面向后飞去,他的头发零乱地在空中飞舞,衣衫如同吹饱了风的帆一般鼓胀着。他觉得脸上如同割过了无数的刀子,连牙齿也变得生疼。
知仔飞了几十息的时间才重新落地,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接着无边无际的元气洪流浩浩荡荡地向他扑来,把他恨恨地压在地上,从他的嘴巴、鼻孔、耳朵、眼睛和毛孔拼命地往里钻。它们就如同成千上万吨的虱子和老鼠趴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奇痒无比,想抓想挠,想喊想叫。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叫不出来。
知仔发现自己无法反抗,就干脆任由它们折磨自己。他开始慢慢调动元力,催动元气沿着奇经八脉流动。这样一来他就舒服了好多,他的脑海里突然掀起了万丈波澜,一幅幅画面飞快地流过去。
那画面给他展示了一个人艰苦修炼的一生,从他出生开始,直至最后被对手击中陨落。那无数的飘过他眼前的图画,就是那个人修炼的感悟和心得。虽然他还看不懂这些东西,但是他确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看懂,他会越变越强,再也不会被别人逼到如今的地步。他激动地看着这些图画,将它们一一整理,存在了大脑的格子里。
终于那些元气能量都流入了他的体内,沿着奇经八脉不停地流动,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推动着。它们是如此驯服,如此熟悉,就像本来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试着用童贵和给自己的方法来运行他们,刚一开始元气有些混乱,但是很快都听从了自己的调令,真正成了自己的力量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脑海里的操虫绝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些大大小小的格子不知道增加了几十倍,而且每格的荒古龙树叶子也增长了不少。他仔细地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格子,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占据了他的脑海的绝大部分,在那些东西里竟然有一本——控兽诀!
天哪!一本控兽诀,这比他得到的那本操虫绝更加耸人听闻。可是这本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有人藏在能量柱里的吗?可是当初吸收能量柱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有这样的东西。他慢慢地翻看这本书,让树叶再次慢慢翻动,很快书的内容就完了——他只看到了几种很简单的控兽术,可见这并不是全本的控兽术。但是即便如此,也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
难道这里真的关过一个非常厉害的修行者?莫非是传说中的那位祖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战。如果真的是他,那自己就不是什么幸运,而是有大麻烦了。如果不到紧急关头,这种能力能不用还是尽量不要用。
如同幽微的冥河上的红莲花开的声音,杳不可闻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响动。这声音粗噶阴冷,但却带着熟悉的温暖和生机,几乎让知仔流下泪来。这是三天来第一次有声音响起,尽管他知道这声音带给自己的也许是一场灾难,但他还是如此欢欣。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恐惧的了,他的身体里充满了能量,他的元力已经增加了一个层级,只是他仍然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它们进行战斗。他紧紧地握起拳头,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无尽的黑暗里,看着记忆中的牢门的方向。他记得进来哪天的早晨的太阳,那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一阵脚步声正在穿过长长的楼梯走了下来,然后站住了,接着牢门打开,昏暗的元力手筒被人提着走了进来,外面盖着黑色的纱布。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隐约能够知道,是当初送自己进来的两个人——胖执事和斧子执事。
随着灯光慢慢地亮起,一团暗红色几不可闻的灯光给黑暗的虚空带来了边界。他这才清晰地看见了这个牢房的样子,看起来和他一寸一寸抚摸的时候很不一样。
“走吧!”胖执事说道,“长老会都在等着呢!”
“好!”三天没有说话,知仔觉得嗓子有些哑,似乎都不会说话了。
他们沿着红色的大理石楼梯慢慢地走着,手筒也越来越亮,到最后一层的时候,灯光一下子明亮起来了,和外面的太阳一样充满了炫目的光华。这让他逐渐适应了光线的变化。
法庭设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披着法袍的法官是来自枳子城王室的一位长老,旁边的陪审席上分别坐着三仙岛八大名门和三大行会的长老,还有近卫军督导团的代表。被告席和证人席分别位于主审法官的两侧。
正对着法官的是长长的听众席,整个猎手联盟几乎全在这里,自己的父亲和会长坐在第一排,看见自己以后尽量挺挺身体,给自己一个鼓励的微笑。会长还是那么严肃,他看着自己,只是重重地点点头,就像他当初告诉自己“不要惹事,但也不能怕事”一样。
在他们两人的旁边坐着娴妹和他的父母,他们竟然也来了,平常他们总是忙于生意,连照顾娴妹的时间都很少。而旁边的一人更让他惊奇,竟然是那天在饭铺里救了他的薛慕辰。副会长坐在第二排,头正好从高大的父亲和会长之间露出来,他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想到他们都是来支持自己的,知仔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知仔直了直腰杆,昂首挺胸地看着坐在下面的父亲和后面的猎手联盟的人。他想我是修行者,等将来我的力量强大了,我一直要保护他们,报答他们今天的恩情。
“哥哥!”娴妹轻轻叫了一声,“我们都来支持你,孟会长说了,今天不论怎么样,我们都要把你带走!”他们才三天没有见面,可是感觉如同过去了多少年。知仔抿抿嘴唇,想对她笑一下,可是却没有成功,只好点点头。他如同踩在云上,内心一片空虚,头也晕得厉害。他慢慢地走向被告席,尽量让自己不要摔倒,直到扶住了席位前的栏杆,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