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开门吧，女儿要出嫁了，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这个做父亲难免会有一些伤怀吧。”颜玉瑕说道。
“只是这几天来，颜世训的变化太大了，简直有天壤之别。”
“不过是真性情被唤醒了而已，没什么可奇怪的。”颜玉瑕说罢走下楼去。
“这是？”打开院门之后，颜玉瑕看到颜世训手里捧着一个两尺见方，半尺来高的木盒站在院门外面。
“这十多年来，我一点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职责，现在瑕儿就要出嫁了，我只是想多送你一些东西而已，这是小碎当年与我成婚时候的嫁衣，你明天就要起身去往少暤公国了，这半日的时间赶制一件的话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这件红嫁衣吧。”
“你大可不必如此。”颜玉瑕接过木盒说道，“他们应该还在凡尘客栈等着你了吧，你快去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等到明天之后，这片竹林，这座风华楼都将随你而去，若是今晚你有时间，陪我在林中凉亭中喝上几杯如何？”
“也好，我还要和花灵她们一起改制嫁衣，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吧。”颜玉瑕说罢便关上院门。
“这次送来的不会是嫁衣吧？”玉蝴蝶问道。
“就是嫁衣，是我娘当年穿过的。”颜玉瑕说罢打开木盒，这衣服虽说在木盒之中已然沉睡了十多年，但是今日重新开启之后并没有任何发霉的味道，相反的这衣服之上还有一些淡淡的清香味儿。
“这木盒的价钱恐怕比这身衣服还要贵吧。”玉蝴蝶拿起木盒仔细看了看说道。
“这布料也不错啊。”花灵拿起衣服的一角在用脸颊蹭了蹭说道。“当年丞相大人对夫人还真是用心啊。”
“瑕妹妹，你穿上试试吧，我想瑕妹妹穿上这嫁衣之后一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玉姐姐就会取笑我。”颜玉瑕莞尔一笑，褪下外裙，换上当年玉碎曾经穿过的嫁衣。
这嫁衣红的似火、轻的似云，里里外外足足四层，但穿在身上却似只穿中衣、内衣一般轻盈，毫无厚重之感。内衣之上绣着一支出水的莲花，这花儿也正和了玉碎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中衣通体大红，并无过多修饰，只在袖口衣领的外侧镶着一丝金边，即便是这金边质地也非常柔软，丝毫不会摩擦到肌肤；外衣是传统的曲裾，裙身之处绣着龙凤彩云，外面在披上一层红纱。
这身嫁衣虽已经过十多年的风雨，但是披在颜玉瑕的身上还是显得非常合身。
“当年娘出嫁的时候一定非常漂亮吧。”颜玉瑕在风华楼上微微一转，透过二楼的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身姿说道。
“夫人如何我没有见过，不过姐姐今天是真的很漂亮哦。”花灵围着颜玉瑕转了几圈说道。
“好了，花灵，你都快转的我晕啦。”颜玉瑕一把拉住花灵说道。“若是现在让你将这衣服修改一下，半天的时间来得及吗？”
“半天的时间别说是修改了，就是让花灵重新做一件都来得及。”花灵说道。“这点小事情难不倒我。”
“那就好了。”颜玉瑕说罢脱下嫁衣，穿上了之前的红色中衣。
“先说这一件。”颜玉瑕指着内衣说道，“母亲与莲花非常相配，只是我想将这莲花的图案改成水晶冰花的图案。”
“嗯，这个很好说，没有问题。”花灵看了看诃子说道。
“这件中衣，穿起来非常舒服了，只是这金边有些多余了，你帮我去掉吧。”
“这就更好说了。”
“至于这外衣嘛，上面的点缀太过花哨了，虽然非常漂亮，但是显得不太庄重。”
“姐姐这么一说，倒是有这么几分道理。”花灵展开曲裾看了看说道。“姐姐想要怎么改？”
“通体红色就足够了，我想把这些衣身上面的金龙呀、玉凤呀什么的全都去掉，只在衣衽上面绣一些浮云、花朵的图案就可以了，至于颜色的话就用黑色吧，黑色看起来也大气很多。”
“这个倒是也不难。”花灵说罢将外衣也放在一旁。
“至于这件披纱就收起来吧，不过花灵，我想要你帮我做一件罩衫。”
“罩衫的话……”花灵抬头想了想，“我明白了，如此款式可好？”
“嗯，不过这个不着急，这件罩衫穿起来虽然典雅庄重，但行动毕竟不便，我只在婚礼当天才穿。”
“姐姐就放心吧，我这就去做，一楼进门右侧那间屋子我先占用喽。”花灵说罢将内外四件嫁衣叠好装进木盒，而后抱着木盒下楼去了。
“其实妹妹还是挺看重这次结婚的吧。”
“要说看重的话也对也不对，我对于婚礼的本质看的没那么重，不过是个形式而已，不过这一次想必江西七国都会有人来贺，要是太过寒酸了，以后让人家把咱们‘寒门’的‘寒’理解成‘贫寒’的‘寒’可就不好了。”
“我懂了，这里到幽陵的话大概需要十天的车程，虽然说动用灵力的话不消半日就到，不过看白文的意思，并不想在天上飞过去。”
“那是自然，这是他家主子的婚礼，他当然要把这仪式弄得隆重隆重再隆重，若是接着我直接飞过去，回头传出去有人嚼舌根说他们幽陵公白家娶个媳妇都这么小气，连婚车都免了，这多难听。”
“也对也对，瑕妹妹可是明媒正娶，怎么做着‘私奔’的勾当呢？”玉蝴蝶说着说着呵呵笑出声来。
“那是自然……诶，玉姐姐，什么叫做私奔啊！”颜玉瑕刚才满脑子再想典礼时候的事情，完全没有听出玉蝴蝶的“私奔”二字，如今反应过来，直接追着玉蝴蝶在二楼打闹起来。
“好了好了，不闹了，花灵妹妹在下面做着针线活，咱们这样会吵到她的。”玉蝴蝶抓住颜玉瑕的双手说道。
“好吧……”颜玉瑕突然想起来这木盒之中只有嫁衣，并没有婚鞋，于是便走下楼去。
“怎么了？”
“忘了件事情，让花灵帮我做一双婚鞋。”玉蝴蝶说罢跳着就下了楼。
“这丫头，心情终于好起来了。”玉蝴蝶看到颜玉瑕走出了母亲冤死的阴影也是着实开心，当年在小院救下颜玉瑕的就是玉蝴蝶，背着颜玉瑕回寒门让兰仙子使用咏春功替颜玉瑕医治的也是玉蝴蝶，十年来一直陪伴在颜玉瑕身边的也是玉蝴蝶，玉蝴蝶虽然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但她是芳菲林仙兽之祖，算起来已经一千多岁了，在她口中，一直喊着的是瑕妹妹，可是在她心中，却始终当颜玉瑕是自己的女儿。
入了夜，颜玉瑕就穿着这身嫁衣来到凉亭之中，久久等待的颜世训看到女儿这身装扮直接呆在了原地。
“怎么了？莫非我很可怕？”颜玉瑕莞尔一笑，舒展了一下广袖，看着颜世训的眼睛说道。
“没什么，只是刚才出现了幻觉而已。”颜世训坐在凉亭石凳之上说道。
“什么幻觉？”
“你很像小碎？”
“是么？我三岁的时候娘就不在了，说实话现在我记忆中娘的印象非常淡薄，似乎我只记得娘一直在笑，一直在开心的笑。”颜玉瑕在颜世训的对面坐下。
“她是个爱笑的女子，我的印象中她只流露出过一次伤心的表情。”
“是在翠羽楼你们对诗的时候吧。”颜玉瑕自己斟了一杯酒，略微一顿，又将颜世训面前的酒杯斟满。
“嗯……”颜世训说罢突然有些吃惊，“这件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是它告诉我的。”颜玉瑕在头上拔下凤羽簪说道。“这个簪子向我昭示了你和娘相遇时候发生的一切，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欢娘，娘可以嫁给你，想必她非常幸福吧，可是你终究犯下了过错，让娘无辜冤死。”
“小碎的死我在责难逃……”
“好了，明天女儿就要出嫁了，这些伤感的事情不必再说了。”颜玉瑕打断了颜世训的回忆。“这枚簪子你是如何得来的？”颜玉瑕把玩着凤羽簪说道。
“这簪子是在我六岁的时候一个穿蓝衣的姐姐送给我的，若是说起年岁的话，她最少比我大十岁。”
“六岁？蓝衣女子？”颜玉瑕将发簪带回头上。“她可有说过什么？”
“没什么，只说当我长大之后把这簪子送给我喜欢的人。”
“六岁的年纪就知道谈情说爱了啊，我六岁的时候还在小院待着呢。”
“我哪里知道，只是这簪子我一直丢不掉，后来索性就放在身边了。我当时只当这是个玩具而已，玩丢了就算了，不过每次丢了之后它都会重新出现在我的衣服里。现在想想，或许这件东西是注定要经由我手送与小碎，在转送给你吧。”
“这倒时间稀罕事。”此时颜玉瑕心中的线索已经有了一些关联，只是这事情让颜世训知道也没什么用，所以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说我和娘结婚当年相比，谁更漂亮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