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错了。
司灏深从未像此时这般清醒过，他知道，这次恐怕不管自己有多么不愿意承认，那些对于夏若曦日积月累下来的伤害早就已经到了无法弥补的程度。
“你让我怎么去想象未来没有你的生活？”
他早就已经将这一份感情深植于骨髓，可是性格上的偏执却让他始终都不愿意承认，和自己的心声对着干的结果便是自私的将那些过错都揽到最不愿意去伤害的那个人身上。
而事到如今，即便是亡羊补牢也显得有些太过于晚了些。
“司灏深，这次你就让我自己做决定，好不好？”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年来各种事情都事与愿违，但唯独这次，她想要自私一回。
她只知道，此时自己腹中怀着一个联系着彼此血脉的亲生骨肉，是一个此时心脏仍然在跳跃着的鲜活生命。
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选择那看似最对的结果。
“求求你了？”
夏若曦近乎绝望的哀求。“你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弃我而不顾，怎么忍心让你我的孩子今后可能生来就没有母亲，怎么忍心让他刚刚认清自己的心意时就要面对心爱的人即将离去的事实？
这未免太过残忍！
“司灏深。”
刚刚的挣扎和愤怒已经让夏若曦没了力气，此时身体无力绵软地跌在他的怀里，夏若曦说起话来已经有些气若游丝。
“你就答应我一次，好不好？”
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承受你这迟来太久的感情了，若真如医生所说的那样，恐怕就算说自己现在已经时日无多也不算太夸张。
那么，在自己这可能即将是最后一段的人生中，她只希望这存在而又毫无亮点的人生能够在这世间留下些什么。
能留下一些证明自己曾经来过，一些证明自己这一辈子没有白活的痕迹。
这女人怎么能这样？
她不是从不肯对自己示弱吗？不是哪怕倔强坚强到伤害自己的地步也都不愿意求自己半句吗？
那为什么不把这种倔强坚持到最后？
好歹能让自己能像往日那样，哪怕是伤害到她也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夏若曦”
仿佛酝酿了好久，司灏深那此时像波涛般汹涌的眼眸中，蕴满了别人所不能了解的情绪。
“我爱你至深，却也恨你至极。”
那低沉而又沙哑的声线弥漫在空气中，深情脉脉却又伤悲到了极点。
像是凌晨前那最为深沉的黑暗，可前途，却没有半点光明。
可是过了良久，怀中的那名女子都没有半点反应，轻轻地松开怀抱，却发现那双好似蝶翼般的双眼已经悄悄阖上，昏睡过去的夏若曦是那样乖巧而又柔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终身。
显然之前那句话他只是说给了这满室的空气听而已，司灏深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低下头去轻轻地触了触夏若曦那光洁而又略微低于常人体温的额头，眼神中晦暗莫名。
一阵夜风袭来，纱质的窗帘被轻轻拂动，在空气中划起一道优美的弧度，假如两人此时这旖旎温柔的姿势能够静止在此处，似乎也不是件坏事。
可是就这么静静地呆了会儿，司灏深还是轻手轻脚地起身将怀里的女子重新放倒在床上，用温暖的被子包裹，离去时脚步悄无声息，似乎是害怕惊扰了谁人的梦境。
可在门被轻轻关上的那一瞬间，一滴泪水从夏若曦的眼角悄悄滑落，不知是半梦半醒间，究竟感受到了什么。
“医生，麻烦你能不能去看一下我夫人她现在的状况。”
虽然知道夏若曦可能只是刚刚清醒过来以后还有些疲惫才昏睡过去，可司灏深走出门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犹豫了片刻之后再次回到了医生办公室，语气低沉而又嘶哑，却再也没有了半点刚刚那难
以言表的悲哀。
“嗯？你妻子她醒了？”
估摸着这个时间差不多病人也应该醒过来了，陈医生也没有再多问什么，除了这句话之后便跟着司灏深走出办公室，可刚走到病房楼道里就见司灏深摇了摇头。
“医生，关于是否流产的事情刚刚我已经跟我妻子商量过了？”
“她怎么想？”
“你还是先看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吧？”
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司灏深也不是很想这么快就说出夏若曦的决定。
虽然跑不了和尚躲不了庙，但这件事情自己还是不想当着夏若曦的面就和医生讨论。
“嗯……”
听司灏深那么说，陈医生大概也想到了最终结果是什么。
不过看到病床里依旧昏睡在床上的病人之后，还是停下了话头先过去看了看她此时的情况。
“夫人刚刚是不是醒来过？”
看了看旁边的仪表数据，陈医生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对于刚刚你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太清楚，也没有资格过问，但是怒气伤身这一点想必你也都明白，就不必我再多说了。”
“嗯。”
轻轻地敛下了眉头，司灏深却半个字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医生此时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