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若曦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窗外已经蒙蒙破晓，晨光升起微弱，不足以穿破窗帘照射到屋里。但是早晨的鸟儿已经纷纷苏醒，叽叽喳喳的清脆鸟鸣交织成一片，像是它们即兴创造的一首奏鸣曲。
都说夜晚是最能让人静下心来思考，也是创意和思想最能迸发的时刻。有不少名作家和画家都是夜猫子，喜欢在夜晚创作的人更是不可枚数。
之前夏若曦一直都因为自己秉持着有规律的作息没怎么熬过夜，这么一晚上下来，却反而觉得自己的效率要比平时都要高上许多。
“嗯……这边的细节再补充一下，就能拿给柯纪去看了。”
今天早晨的跑步计划想来恐怕是要取消，可是夏若曦这些都没什么遗憾。毕竟这边的事情更重要，凡事还是要有取舍比较好。
埋下头去，再次细细勾勒着身前的设计稿，夏若曦手边还放着几副已经设计完成了的作品。那半躬着身子神色认真的模样给人一种极为虔诚的感觉。
仿佛整晚没睡的疲惫并没有在她身上显示，夏若曦对待面前设计稿的严肃和认真让人觉得她仿佛是在进行着什么极为隆重的仪式。
不知又过了多久，等到今晨的阳光彻底带上了热度，窗外鸟鸣渐息，环卫工人扫地的声音也已经从这街的这头传到了那头，夏若曦才终于直起身来，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嗯？若曦？你怎么这么早就在这？”
随着一声木门被推开的轻响，柯纪骤然间传来的声音把正在伸懒腰的女子给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舒展的动作，一下子扭过头来。
“原来是你呀，吓死我了。”
整整一晚都没有合过眼，虽然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他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在柯纪眼中看起来是有多么的憔悴。
“你该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吃惊地看着夏若曦眼睑上那显而易见的两道黑眼圈，柯纪皱了皱眉头，手中端着的马克杯被随手放在桌上，整个人似乎又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忧。
“还好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来了，我也不觉得困。”
这说的是实话，垂下眼角看着并且桌子上那数十张的画稿，夏若曦都有些意外这些居然是自己一晚上画出来的。
“对了，柯纪你快赶紧过来看看，这些可以吗？”
原本顺着夏若曦已经看到了桌子上那些设计稿的柯纪就正打算走上前去，听见夏若曦这明显带着隐隐雀跃而又有些担忧的语气，柯纪会心一笑，很能理解她这种作品完成之后期待得到答复的心情。
“……”
原本是有些高兴的，可是柯纪拿起来那些设计稿之后却久久未语，夏若曦在旁边甚至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可是却久久都没有听到柯纪的点评。
“那个……柯纪，这个设计的太糟糕了吗？”
的确，昨天是因为一下子想到了一些东西而有些激动，现在热度下去细细想来，自己的突发奇想也许未必合乎要求。
暂且不说自己目前在设计方面还算是个彻彻底底的门外汉，就光说那还没来得及想柯纪请教的笔触，恐怕在专业人士眼里也都无异于黄口小儿的简笔画吧。
对夏若曦的问询似乎是置若罔闻，柯纪一双英挺的眉毛紧紧地靠在一起，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
“若曦……这些画，你是怎么想的？”
久久过去，柯纪才终于抬起头来。那双常含着笑意的眼睛此时却是一片严肃，语气更是让人不容忽视。
“客户要求的是一个以未来希望这些词汇为主题的画册。可是我想，这些美好的词汇却并非只有那阳光的一面，蔷薇花扎根在泥土之间，我们只有知道黑暗中的秘密才能对芬芳和美好有更多的感触。”
见自己这一番话后柯纪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夏若曦微微慌了神，可还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可能这话说起来有些荒唐，但我觉得，客户可能并不是要求这画册所有的内容都 补充完整。他想要的可能只是一个有自主内容却也能让自己发挥的画册，正因为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仅仅设计的画册的书套和内部的页面板式，剩下的内容都留了空白。”
“这一点和我想的一样。”
柯纪打断了夏若曦的话，语气还是一如刚刚的严肃。
“若曦，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这个封面……你设计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可能语气有些冲，但是柯纪现在却顾不上这些。
目光再次放回到手中的那幅画稿上，不可否认，这是一张精美绝伦的画。无论是内行还是外行，都不会因为作画的手法或者是画技的娴熟与否去轻易否定这幅画的动人之处。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完全不知道作者是谁，或者说这幅画是单单放在话筒里面供人观赏的画作的话，他恐怕也不能免俗地仅单纯说一声好。
但这是因为他知道这幅画是夏若曦所做，也明白画作反映的往往是作家的内心真实感受，这才让他有了这样的反应。
“这个……没什么，只是一些突发的其实怪想而已。要是你觉得不好的话，还是扔了吧。”
本来就没什么自信，夏若曦虽然也猜测过自己的作品可能难登大雅之堂。但是被柯纪如此的咄咄逼问，她还是不想再继续暴露自己的不堪。
“若曦……这幅画，很美。”
抽回了手中的画不被夏若曦夺去，柯纪表情复杂，就连声音也有些沉凝。
眼前的这幅画上是一片黑夜，厚重的云彩由深蓝和墨色交织在一起，让人觉得这长夜寂寂毫无半点希望可言。甚至就连天空的星子也仅仅是微弱的几颗而已，让人觉得那点儿微弱的光亮怕是下一刻就会被一片漆黑所吞噬。
但偏偏这夜色被勾勒得极为细腻而真实，让人目光无法从这上面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