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司灏深环顾四周，这富丽堂皇却又处处透着冷清的大宅自己早就已经熟悉了所有的角落。
想想这一栋年岁估计比老爷子年纪都要大的房子这么多年来，都曾经见证过多少的悲喜离合，司灏深也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的一处剪影而已。
在自己看来，赵静那母女俩得到该有的惩罚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而已。老爷子心软，年纪大的毕竟还是不愿意做那些血腥残酷的事情，这件事情要是放在他年轻的时候，他处理的结果比自己更要冷酷决绝。
“该走了……”
转身离开，司灏深脸上神色不变，这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喜悦。
所谓的复仇一般都有两种解释：对先人的祭奠或者是抒发自己心里的愤怒。而今天自己做的一切究竟是哪种原因，却就连司灏深自己也不太明白。
什么亡羊补牢犹时未晚，赵静她们俩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被赶出了家门而已。再说了，家里还有司灵轩在，就算是生活上，这对儿让他咬牙切齿的女人也不可能落魄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忍不住在脑海里和当年自跟和母亲在外流落的时候，两相对比之下，司灏深真是觉得这两人的下场未免也太轻松了些。
“少爷，您不在呆一会儿吗？”
缓缓踱步至门外，一直都恪尽职守不管屋里有再大的争吵声也不曾迈进屋里半步的老管家显然已经是历尽了世事，当然也明白什么时候该露面什么时候不该出现。
“嗯。”
这家里已经再也没有半点自己值得留恋的地方了，想必就算是他留下来，也只会惹来司灵轩的仇恨眼神和自己爷爷的无奈叹息吧。
“帮我转告一下老爷子，让他注意身体。”
抬头望向这已经在司家呆了半辈子的老管家，司灏深都已经快忘记了自己小时候眼里的这张面容是何模样。明白照顾老人的事自己不必多说，可他毕竟还是为难了老者了。
像是赶鸭子上架，是自己逼地让他听到了那些他明明心里明白却又避而不谈的事情，也是自己的沉默不语和关键是喝的挑衅让老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件事情放任自流。
如今的这结果虽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可说到底，自己却是始作俑者。
“一定。”
微微颔首，老管家那笔直的背脊一如记忆般的模样。抬眼望去，门口走廊下那精致的雕花灯架依旧是旧时的模样，可记忆中的那盏璀璨琉璃灯却早就不知道流落何方。
物是人非，院里的花开了却总是会落的，等到花开的时候，归来的人也换了模样。
“少爷”
缓步迈向蜿蜒下探的台阶，司灏深只听见身后一直都绝不多说一句话的老管家沉沉开口说道。
“您有时间一定要记得回来看看……司老他……现在是真的一个人了。”
言语中满是苍凉，也许年纪相仿总是能有相同的心境，像是明白那种一辈子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但天伦之乐却遥不可及的遗憾，老管家一双早就被岁月磨光了亮色的眼镜望着那个距自己仅几步之遥的年轻男子，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的是沟壑万丈难以挽回的时光。
“知道了。”
看不见那人脸上表情究竟如何，一直站在台阶上身子绷得紧直。等到那辆本就极少出现在大宅里的黑色轿车又一次离去，老管家却知道，下次再见，恐怕是又一个遥遥无期了。
低调而又奢华的庭院繁华依旧，可站在门庭前的管家却像是最后一个守候这光华卸去的守护人一样，渐渐也融进了那幅静谧的画布之中，不知下次再被人揭开防尘布又是何时。
“喂，陈宁，和亚洲的分销经理说一声，这两天我可能会过去视察一下。”
心中不知莫名竟浮起些烦躁，司灏深玉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转弯的时候车辆幅度之大简直和赛车的亡命之徒有得一拼。
呼啸着开过那段因为车速过快而显得极为凶险的盘山路，司灏深望着城南的方向，一双黑眸中倒映着葱郁的树木和压抑的高楼，却不知道有哪些被看进了心里。
明明此时应该是最适合和夏若曦相见的时机，如果自己把握得当的话，甚至都能让他这个贱而又不肯归笼的姑娘再回到自己身边来。
但心里的那烦躁却如同附骨之蛆，不知究竟是为罪有应得之人竟侥幸逃脱而生出的不满，还是司灵轩最后那句“你我从此断绝父子关系”带来的负面情绪。
想想也是奇怪，这些自己原本都觉得应该早已放下如路边野草的心情再次翻涌起来却有着如狂风般的力道，难以避免的火星让心里的杂草蔓延成灾，火焰燃烧殆尽之后应该就是心如死灰的滋味。
可现在，他却不知道这种愤怒火焰横扫过后残烬最终 冰冷下去的感觉究竟应该如何对待。只能寄希望这场大火过后，那残留的灰烬能够成为来日的沃土，残留的火种能够在地下继续保持生命。
那到来年开春，也不知道自己这荒凉心田里那贫瘠的土壤还有没有力气在让花朵绽放。
“嘟”
车子漫无目的的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兜兜转转，开车的人像是不知疲惫，最终总算是因为油箱里最后的油都被耗干才终于停靠在了某个不知名的河岸旁。
这里的渔港没有白天的火热，夜晚只有道路两旁的机场路灯逸散出的光芒，远方的渔火倒映在黑黢黢的水面上，波光粼粼让人慢慢看花了眼。
周围只有偶尔路过的几个路人的走路和说话声才能提醒人这并非是睡着之后的梦境，久久之后终于卸下了安全带将身子靠在了那厚重的皮套座椅间。
等到突然间听到旁边的手机话筒里竟然传来了一道熟悉而又疑惑的声响，司灏深才恍惚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随手滑到了通讯界面。
“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