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胖子前后表情反差太大,曹菲菲虎视眈眈,十分警惕。
我却把精力都集中到了照片上。说实话,我第一次看的时候感觉窗口的黑影什么都不是。但是被曹菲菲和沈青三言两语分析过,再看的时候,就忍不住脑补起来。一脑补不要紧,我脚趾头都扣紧了。
我翻看了相邻的几张照片,另有两张照片照到了这窗口的倒三角,从不同角度相照应来看,这倒三角形真的有点像螳螂的脑袋,而且越看越像,特别是下面那个倒着的角,边缘处参差不齐,感觉就像是螳螂的口器。
一幅画面在我脑海中渐渐展开:一只比人还大的螳螂,青面獠牙,顶着磨盘大的脑袋,蜷缩着收割机刀片一般的大砍刀,趴在两米多高的窗口,用他诡异可怖的眼睛悄悄注视着三个正在照相的可怜虫——我、胖子、沈青。
我咽了口唾沫,指着照片说:“这东西,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沈青道:“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但是这东西恰好能印证老道士的话,他说自己看到了鬼螳螂的影子嘛。”
曹菲菲补充了一句:“是砍刀的影子。”
胖子自顾自的吃菜,不愿参与到我们的讨论之中,大声吧唧嘴,偶尔看我一眼,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我敲敲桌子,吸引胖子的注意力:“你刚才也说了,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不可否认的是,窗户外确实是有什么东西的。”
“可是,明知不可能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相呢,”胖子懒洋洋道,“看窗口位置,另一侧应该是卧室,没准是衣架什么的。”
曹菲菲立刻反驳:“有那么高的衣架么?”
沈青懊恼地叹了口气:“当时急着去二楼抓疯女人,都没来得及进卧室看看。嘿,说不定正好能逮个现行。这孙子竟然敢趴窗口偷窥……不过他长得也太大点了吧,这窗口可是有两米多高呢……或者他是趴在墙上的?”
我听不出沈青这话是调侃还是真的如此认为,我也调侃道:“还敢进去?那要真是鬼螳螂,脑袋就得被砍下来。”
沈青掕起电警棍挥动两下:“他要是个鬼,我可能还怕他三分。可他是个螳螂,有什么好怕的。你们没看到么,死的人是被砍了头的,这就说明,鬼螳螂用的是物理攻击,不是魔法攻击,物理攻击是可以躲的,以我的身手……”
我愕然无语。
胖子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淡淡说道:“论证不存在的东西,有意思么?”
我接过酒杯和胖子碰了一下,沈青这混蛋跑题跑有点过分了,我尝试运用胖子的“三季人”理论,仰头一饮而尽,再看沈青的时候,我已经把他想象成一只会说话的绿油油的蚱蜢了。
曹菲菲见我俩喝上了酒,气呼呼地夺过酒瓶子,训斥道,“正在说事儿呢,喝什么酒。”说罢瞪着我看,一双美眸喷着火,像长辈教训小孩子一般,一叉腰,恨铁不成钢道:“小你都被烧伤了,还敢喝酒?”
我忙把酒杯放下:“不喝了,不喝了。”
曹菲菲又瞪了胖子一眼:“你,先给小虫处理伤口。”
胖子点头哈腰,起了身。我把上衣脱了下,脚上只是轻微烧伤,只涂了点红霉素软膏。稍微严重的是肩膀上的伤,有出血状况,胖子先用双氧水清洗了伤口,然后再用盐水消毒,最后涂上烧伤膏。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没对伤口进行包扎,我就光着膀子坐着,让沈青打了一袋井水,用毛巾把水袋固定在肩膀上冷敷。
肩上丝丝凉意,灼痛感全消,我的精神也好了几分。胖子说:“这会儿还不是最痛的,等天亮炎症上来了,最难熬。”
桌上的饭菜我是没胃口吃,本来是想喝点酒的,但是曹菲菲强调了工作期间不能喝酒的纪律,把酒给没收了。没了酒,我彻底失了兴趣,躺在床上假寐。
胖子精神俱佳,桌上的饭菜每一道都合他的口味,一口菜一口饼,再喝点井水,吃的是津津有味。
沈青和曹菲菲都没有动筷子的打算,俩人并肩躺在我身边,一时间竟无人说话,不多时,就听见身侧有轻微的鼾声,本以为是沈青睡过去了,扭脸一看,却是曹菲菲。
她就躺在我身边,蜷缩着身子,紧闭双眼,面对着我,睡梦中,她眉头紧蹙,眼珠子在眼皮下来回转动,睡得很不踏实。另一侧的沈青给我使眼色,让我确认曹菲菲是否睡着。我就把指头放在她的鼻尖,阻挡她的鼻息,几秒之后,曹菲菲皱眉噘嘴,撒娇般“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我对沈青做了个OK的手势。
饭桌前的胖子立刻起了身,一溜烟跑到门后,把曹菲菲藏起来的酒拿了过来,极兴奋地对我和沈青摆摆手,低声道:“快快快。”
我俩上了桌,胖子把酒分了,我们仨边吃边喝,又时刻注意曹菲菲的举动,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哼哼唧唧,两条腿还在轮番弹动。
胖子叼着猪耳朵,啧啧称奇:“怎么跟铁板上鱿鱼一样,卷巴卷巴的。”
我夹了颗花生米,送进嘴里嚼,再看曹菲菲的睡相,忍不住发笑:“这小腿抽搐的,看样子是在逃跑啊,梦到什么了?”
沈青砸砸嘴:“还能是什么,肯定是被鬼螳螂追了。”
酒过三巡,胖子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用手背擦了擦油嘴,又随意抹在床单上,低声说:“差不多该总结一下案情了。”
我点点头:“下一步怎么做,也得计划一下。”
我们先将案情进行了梳理,大致罗列出八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1.石岩村的具体情况如何,报警电话中的村长是否遇害。
2.疯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孙家老宅。
3.正堂地面的“六条”血痕是什么。
4.老宅中为什么困了一只野猪。
5.尸体的头部去了哪里。
6.关于鬼螳螂的信息何辩真假。
7.照片中的倒三角是什么东西。
8.凶手作案后会逃去哪里。
这些问题或是需要前往石岩村一探究竟,或是需要重返孙家老宅二次调查。除了这些,我们还需要对姚家村的村民进行走访,了解孙二奎近期的动向,但就目前的形式来看,摸排工作只能放到和钱队汇合之后了。我们决定天一亮就前往石岩村,顺路再检查孙家老宅一番。
胖子吃完饭,又去检查了尸体,回来后,他指指天花板问道:“咱们是不是去上面看看?”
老道士走的时候,提了那么一句,说是二楼是孙思思吊死的地方,叫我们不要贸然上去。
起初,我是抱着尊重主人的想法,一直没有提这茬,实在是也有那么点发憷。这会儿喝了三两酒,胆气生了出来,按捺不住好奇心,我立刻响应胖子的意见:“那就上去看看,没准有什么线索。”
因为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我让沈青把电警棍带上了。
我们沿着那修建的不规则的阶梯上了楼。
二楼总共有三个房间,邻着楼梯是个杂物间,空间不小,放的东西却不多。我们没找到室内灯的开关,用手电筒照亮,里面堆放着一些废旧家具,都是木制的,摆的乱七八糟,布满灰尘。墙角有数个纸箱子,上挂蛛网,打开后里面是一些旧书籍,我特意拿出来翻看了一下,大都是中学的课本和日记本,署名都是孙思思。
把书放回箱子的时候,一张大头贴从书缝中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我把照片捡起,翻过来一看,照片中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一男一女,都穿着市直二初中的校服,肩并肩,脑袋靠在一起,冲着镜头眯着眼笑。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照片中的小男孩,虽然年纪小,但是眉清目秀,皮肤白皙,长得很漂亮,和他身边黑黝黝的女孩相比,他更像个女孩子。
胖子凑到我身边,拿过大头贴看了一眼,指着黑黝黝的女孩问:“这是孙思思吧。”
我答道:“可能吧。”
我把照片夹回书里,放回箱子,然后出了储藏室。
邻着储藏室的是二楼客厅,客厅是双开门,用一根铁链子锁的严严实实,我抬头看了看门框,据说孙思思就是在客厅的门框上吊死的。
胖子搬来个凳子,摆在门前,站在上面,检查门框,用手电筒一照,上面有清晰的捆绑绳子留下的压痕。
“孙思思就是死在这的。”胖子跳下凳子,拍拍手说道。
我问沈青:“孙思思死的时候,咱们没接到报案么?”
沈青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一般家里死了人有火化证明即可,自杀的情况……咱们上次遇到那个是直接报了警的。”
胖子讲道:“家中有人自杀应当报警或者通知派出所的,一般来说咱们县有人自杀,尸体都会经我检查,以确定死因,排除他杀嫌疑。但是如果派出所民警在检查现场后,能确凿认定为自杀事件,比如有多人目睹其自杀行为,或者死者留有遗书……考虑到尊重遗体的原则,也就不需要法医介入了。”
我点点头:“明天和钱队汇合后,也得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柳江派出所的人应该抵达石岩村了吧。”青石山区域隶属柳江派出所管辖,接到报警电话之后,柳江派出所和我们县局的人几乎是一起出发的。
沈青摇头:“不一定啊,柳江派出所还没咱们离得近,没准他们被泥石流堵在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