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色在傍晚就已经朦胧一片了,刚下来公交车还暖融融的两个人,被冷冽的风吹打得一个激灵。
车里带来的困倦也一扫而光,两个人背着书包,向着心里的一片灯火慢慢走去。
“呼~”林小可悠悠叹了一口气,两只手互相搓了搓。
李非同在前面走,听到声音脚步顿了顿,等林小可跟上来。“怎么了?冷吧,快走吧,赶紧回去。”
“嗯,车里太暖和了,刚下车真冷。”
林小可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一大早赶去上学的场景。
路已经重新修过,不再是当年的那条,冰冷的冬夜和冬日的清晨一样寒冷,路两边的空地里光秃秃的一片,空气中的味道隐隐约约有了一些变化。
林小可轻轻闭上眼,一只手搭在李非同书包上,耳朵里是李非同均匀的呼吸声,她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跟着他的节奏。莫名地心中就有些雀跃,就好像身体里不知哪一处突然开了花,香气浓郁,让她沉醉不已。
林妈早就做好了饭,在胡同口的路灯下等着。林小可转过弯就看到那一处人影,她所熟悉的亲爱的妈妈。
“妈,你怎么在这等着啊,我们回来啦。”
林小可拽着书包带跑过去,兴奋地像只看到鱼抑制不住的猫咪。
林妈摸了摸林小可抓着书包带的手,“冷不冷啊,手这么凉,给你买的手套怎么也没戴上。
林小可不好意思地晃了晃:“在车上太热,我就给摘了,下了车就忘了戴了。”
“这你也能忘,我看是还不够冷。”
林妈无奈地瞪了自家闺女一眼,一脸揶揄地说了句。
李非同从后面赶上来:“阿姨好。”冬日里冷得发白的脸色,在白得刺眼的路灯下,显得格外苍白。
“非同啊,一起阿姨家吃饭吧,阿姨都做好了,看看你,脸都冻得发白了。”林妈拉着林小可的手,三个人一边往回走一边说。
“不用了阿姨,我先回家吧,你们好好吃吧,我回家吃饭。”
李非同仍然显得有些拘谨,不好意思地回道。
林妈:“好,那也好,先回家吃吧。不过明天一定过来吃啊。阿姨明天中午给包饺子,你和小可都喜欢的茴香馅儿的。”
“真的,妈你太好了,明天我帮你包饺子。”
林小可抱着林妈的胳膊,满足地撒着娇。
李非同也开心地笑着,对着林妈不停点头:“好,阿姨,最喜欢的茴香馅,不用您说我闻见味道也肯定会过去尝一尝的。”
或许是三个人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胡同里几户人家养的狗接二连三地叫起来,平添了几分生气。
快要到林小可家门口的时候,李非同就看到有一个人影正缓缓向他们走过来。走路的姿态以及人影指尖的那一点火星,还有轻微的两声咳嗽,让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来人是谁。
“爸,你怎么出来了,我这就到家了。”
李叔扔掉手里的烟头走过来,先拿过李非同背上的书包提在手里,笑呵呵地说:“我听见旁边的狗叫,就想着一定是你俩回来了,我就出来看看。”
“那就走吧都,这么冷别站在这,赶紧回家。”
李叔看了看林妈和林小可,出声问道:“做饭了没有,要不一起来吃吧,非同妈妈在屋里准备着呢。”
林小可和林妈看了看李叔又看了看李非同,最后母女俩相视一笑。
李叔愣着脸不知怎么回事,林小可笑眯眯的说:“不用了李叔,我们回家吃就行了,刚刚我妈还问李非同要不要到我家去吃饭来着,现在您又问我们,我看我们还是各自赶紧回家吃吧。”
“哈哈,还真是,那行那行,那就赶紧回去吧,就不说了。”李叔乐呵呵的笑声颇有一分荡气回肠的感觉,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很深,但却很有魅力。
林小可转身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李叔一只胳膊搭在李非同肩膀上,一手提着书包,李非同手脚并用地说着什么,父子俩都开心地笑着,画面美好得不可思议。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或许还不是很能理解父母对子女所抱有的深切感情。但当回到家的那一刻,有人已经做好了可口的饭菜,有人已经在家里等了你许久,那份直达内心的兴奋和喜悦往往会让你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就好像小时候哭闹了许久换来的一颗糖果一样甜蜜。
林小可吃着饭开心地和妈妈讲着学校里发生的事,天最终黑下来,大概用电的人越来越多,房里的灯光稍微有些暗,母女俩轻声交谈,互相分享着自己。
第二天清晨,林小可没有睡懒觉,早早就爬了起来,林妈打趣说这就是茴香馅饺子的魅力。
院里的那棵槐树整个光秃秃的,干枯的树枝一根根伸展着,以各种奇异的姿态展示着自己。
树下的小桌也被林妈搬进了厨房,林小可站在树底下,抬着头往上看,突然就想起来小时候桌子上的蜡油,她还用蜡油做过这棵树,红色的蜡油,很小,放到这棵树上估计就看不到了。
“小可,看什么呢,快过来吃早饭。”林妈站在厨房门口朝她招招手。
林小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树干,“嗯,来了。”
中午的饺子做好林小可端了点给李非同送了过去,李叔和李阿姨正做饭,见林小可送饺子过来都说要留她在家里吃饭,林小可不好意思地把饺子放下就跑回去了。李非同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
周日那天下午,两个人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学校门口摆了一条街的小吃车,热气扑扑腾腾往上冒,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林小可的鼻子吸了又吸。
“要不,我们等会出来在这吃点东西吧,太香了是不是?”林小可抬头忽闪着眼睛一脸希冀的看着李非同。
李非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小姑娘最近越来越像他家里那只贪吃的大狗了,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林小可的脑袋,毛茸茸的,似乎手感也一样:“就这么想吃吗?”
“嗯嗯。”林小可乖乖回答。
李非同脸上的笑容更盛:“好吧,那把书包放回宿舍就出来。”
林小可满足地点头,三步并做两步走进了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