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层,风一层,哀,莫大于心死。
膝盖缓缓要于雪面相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青铜色带鞘的剑身忽然格过来,将易松子膝盖往上一格。易松子受了那向上的力道,身子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
此剑正是青剑。青剑落地,一只苍白的纤纤玉手也重重垂下。
这一剑正是绝情然然使出了浑身最后一点力道所发,人之将死,那最后一点回光返照。
易松子眼泪簌簌落下,仓促慌乱的抱起绝情然然,大声哭喊道:“姑姑!姑姑!啊!啊!姑姑啊!”
她没了鼻息,身体也冷的和冰块一样。任凭易松子怎么呼喊,绝情然然再也不能向往常一样作出回音了。
天地之间,好像再没了别人,只有那个哀伤得如同发狂的易松子,和他再也唤不醒的姑姑。
鹅毛大雪,落在两人身上,盖得一层一层的,如同两座雕塑一般。
忽然耳畔一个极其哀伤低沉的声音,哽咽着问道:“她·······怎么啦?”
易松子抱着绝情然然,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那个哀伤的声音,便又再问了一遍,说道:“她·······如何了?”
易松子头也不回,如同一头红了眼的斗牛一样,狂暴焦躁的怒喊道:“滚,滚开!”
那个声音没有发怒,而是低低说道:“你竟忘了我是谁吗?”
易松子听了这句话,全身一震,缓缓回过头瞧了瞧。
只见一个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低低压着斗笠的前沿,露出两只满是哀伤却又如同豹子一样攫取的目光。皑皑的白雪,厚厚的落了他一身,他竟弹也不弹。
而在这个人身后,魁梧的站着一大群兵,个个也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
目露精光,如狼似虎。
这面孔如此熟悉,却又似乎想不起,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似乎又从来没有谋过面。
易松子隐隐觉得此人似乎来头不小,且又不怀好意。
易松子没有回答那人,紧紧抱住绝情然然的尸身,一句话不说。
那个人便也跪了下来,从易松子怀中揽过绝情然然,抱在怀中。那人功力深厚,易松子拽不过她,只得眼睁睁看着绝情然然被那个人抱住怀里。
那人干枯的右手轻轻的拂过绝情然然的面庞,眼中饱含无限深情,竟也抽抽噎噎哭了起来,显得极度的哀伤和痛苦。
哑姆偷偷拉过易松子,声音也发抖了,压低声音在易松子耳畔说道:“这个人······便是黄·····黄自通,我待会拖住他,你找个机会趁机逃跑。”
“黄自通”?便是那个关押了姑姑十七年的坏人黄自通?便是姑姑吩咐的见面就需一剑刺死他的黄自通?便是与自己苦大仇深的黄自通?
易松子牙关跟着脸一起抽搐着,身子也情不自禁得向前冲,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剑法和章法,大叫道:“黄狗,放下我姑姑,我杀了你!”
哑姆见势不妙,使出浑身力气,一把抱住了易松子,哭道:“孩子,不要鲁莽行事,你打不过他的,不要白白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