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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清算(二)

夜,通判吴凉府上。

吴凉脸色十分难看的坐在书房桌案之后,死死盯着坐在书房另一侧的一袭白衣——那个他本以为必死无疑的罗诚!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吴凉咬着牙说道。

“我没死,相信很多人都在失望。不过吴大人,你应该是个例外才对。你也应该清楚,我活着才有很多人会松一口气,会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如你这等人才会觉得真正的安全。”罗诚语态很是随意,他此刻脸上还有不少瘀伤和划痕,头发蓬乱,一身白衣此时灰尘看上去颇为狼狈。

“安全?呵,本官有什么可担心的?危险在哪里?本官……又何必在乎什么安全?”

“哦,是么?”

吴凉眼中精光不断闪烁,张了张嘴,可到底不知该怎么继续这场突如其来的对话。夜半三更,这个本来被众人认为必死无疑的家伙居然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府邸里。而在此之前负责挖掘府衙大牢的厢军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前来对他进行禀报。整整两天,这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那么现在,这个家伙突然出现在自己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会只是让自己大吃一惊吧?吴凉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心底却早已是翻江倒海,心中不断盘算着各种各样的念头。

罗诚却很是随意的很,大咧咧坐在吴凉书房的宽椅上,一边吹着微烫的茶水一边道:“吴大人,今天来这里并非是为了寻你的麻烦。你应该清楚,如果我真的想要对付你,那么你和那位段如玉段大人迟早是同一个下场。我既然能来这里,便是为了给你一条活路。”

段如玉的下场……

吴凉忽然打了一个冷战,原本所有人都以为罗诚身死,段如玉自然是罪魁祸首之一,罗家报复是必然的选择。吴凉与转运使孙大人还提前做了准备,向朝廷请旨主动与段如玉撇清关系。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段如玉竟会落得这般下场。

“押送京师,斩立决!”

这是今早刑部派人锁拿段如玉时钦差当众公布的结果。

这并不寻常,这极不寻常!

要知道,本朝自开国以来便有不杀士大夫的传统。非大奸大恶之徒,极少对在职官员痛下杀手的先例。却不想,这一次罗家不知动用了什么力量进行的运作,这段如玉竟是被判了斩刑!而且这般快!短短几天时间而已,即便是八百里加急快马也仅仅只是足够赶到京城罢了。可却又钦差奉旨而来宣读诏喻。这意味着什么?要么是罗家早已决心至段如玉于死地,要么……就是朝堂之中有人在死保罗家,杀鸡儆猴!

从此前以致现在的状况看,明显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筹。而且段如玉并没有经过朝廷审判,而是直接被告知了审判的结果。这更是从未有过的先例。更足以窥见此次幕后之人的能力之强,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能在当今朝堂上只手遮天的角色……一只手去数的话绝对是多了。

段如玉当时听闻结果后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屎尿齐流。只是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会耻笑于他,所有人都被那出乎意料之外的命令所震慑住了。

罗家,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和段如玉落得同样下场么……

吴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终于他的理智战胜了他个人的好恶,他声音也有些发抖的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黎明时分,济州城内,一幕幕闹剧正在城中不断的上演。原本是寂静安详的黎明时分,此刻却是一片喧闹嘈杂,鸡飞狗跳。

大街上,济州城的厢军、衙役、官差们正手持兵刃挨家挨户的敲开房门,不断的锁拿人犯。但凡从青州府而来济州的行人无一例外,俱都被当场锁拿押赴大牢,不论他到底是何身份。

各个客栈、酒家、青楼更是被重点侦缉、排查的对象。厢军、官差们大多都被下达了死命令,又兼所有人都是从被窝中被喊叫出来此时可谓杀气冲天,一时间人声鼎沸,哭爹喊娘的声响不绝于耳。

而同样在济州城中,三个刚刚逃出屋子的人影此时正在一条小巷的拐角处急急躲避着,试图遮掩自己的行藏。

在他们身后的客栈里,捕快们正在逼问客栈掌柜那三个青州人的下落。

时间很快到了清晨,城门到了开启的时候。城中喧嚣的排查终于告一段落。但济州城四面八个城门此时俱都设了三道关卡,所有欲出城之人皆需被一一盘问。但凡有自青州府而来之人不分青红皂白,一律被锁拿进大牢之中待问。

“公子,该怎么办?”临近西城门的一间粥铺内,三个男子聚集在一处,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向城门附近的盘查。其中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男人对居中而坐的男子问道。

那被称为“公子”的男子端起粥碗,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随即出声道:“可以想见,那罗敏之应该是完了……”

其他两人闻言俱是一愣,随即另一人恼怒道:“那家伙出卖了我们!?”

“有什么奇怪的么?”被称作公子之人淡然道:“此人重利轻义,正因如此才被我们所威胁收买。此时他定然已经落在了罗家人手中,再因此等缘故将我们供认出去……呵,我并不意外。”

身旁高壮之人“嘿”道:“不过也无妨吧?反正那罗诚已经死了,咱们此来济州府最大的事情已经了结。公子何必还在乎他一个区区的罗敏之?”

那“公子”叹了口气道:“没有一个听话之人顺利当上罗家大房的继承人,终归是留了一丝隐患。”他抬头又看了看城门处煞气凌人的厢军和官吏们,摇了摇头道:“算了,事已至此,不必在这里空耗时间,徒惹麻烦。”他转头对另一个随从道:“去孙老板那里置办三份路引,我们尽快出城。”

……

一个时辰后,被五花大绑的三人出现在了孙老板的房间之内。在他们身旁孙老板以及店中两个膀大腰圆的“伙计”外加孙老板的妻小俱都被绑缚着按倒在地。女人在哭,孩子不懂事却还在笑,只是地上有一蓬尚未干涸的刺目鲜血,一具尸体就躺倒在孙老板的脚边,死不瞑目。

房间另一端,一身白衣的罗诚大马金刀坐在房间里唯一一把端正的椅子上,手中随便翻阅着孙老板的账簿。身旁,林冲按刀而立。

罗诚先是拍打了一下手中的账簿,随后笑着对孙老板道:“孙老板,生意做得蛮大嘛。从这账簿上看,不光是济州城,连密州、菏泽等地的生意也有经手?呵呵……算是个黑社会老大的水准了。这些年想来也没少赚吧?怎么还住在这狭小的店面里?大隐隐于市么?”

孙老板自然听不懂什么“黑社会老大”,可他也知道此时罗诚所说的话必定只是在讥讽和调侃。他冷冷一笑,道:“足下既然没死,那便是件可喜可贺之事。我等做生意而已,也不是与足下有什么深仇大恨。今日放过我等,我等也便放过足下。你我两方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罗诚闻言叹了口气,随手将账本丢到一旁,随后起身对孙老板道:“老孙啊,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清楚形势?这趟生意的背景你都没好好调查清楚,就敢来趟这趟浑水?好啦,我刚刚死而复生,没心情和你过多废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好好配合我,抓紧时间,可以么?”

孙老板双眼一眯,颇有些不以为然。身旁那三个青州人氏更是有些不明所以,看向罗诚的眼神中带着些明显的讥讽。他孙老板是什么人?这济州城里捞偏门的头人。别看他现在看上去其貌不扬,可当年也是和一帮亡命之徒一刀一枪拼杀出了现在的地位。几句话外加一条人命就想让他松口?

罗诚指了指那三个青州来人,对孙老板问道:“请问孙老板,让你设计罗敏之进而害我的人,是他们么?”

孙老板冷冷一笑,不予置评。

罗诚不以为意,又问了一遍,并且补充道:“孙老板最好还是配合一下,不然我会很为难。”

孙老板微微一笑,旁边一个伙计更是嗤笑出声,显然是看轻了罗诚。罗诚也不以为意只是微笑着转头,对林冲道:“先割了这家伙的舌头。”

孙老板目光微微一凝,那伙计也是一愣,等看到林冲提刀而来时他终于开始害怕,惊叫道:“不要……求公子饶我……啊……呜呜……”

林冲毫不客气,双指捏开那人下巴,手中刀极为轻巧的在那人口中一捣,直接捣碎了那人的舌头!

“呜——呜!!!”剧烈的痛苦让那伙计剧烈的呼叫着,满脸通红,鲜血自嘴巴里不断的溢出。罗诚和林冲都面无表情。可孙老板和其他几个旁观之人却都已经变了脸色,他的妻妾和刚刚还在嬉笑的孩子 同时哭了起来。一时间,房间内声音杂乱无章。

罗诚扣了扣耳朵,淡淡道:“我怕吵……”

一霎间,那妻妾二人登时不敢出声,只有两个孩子不大懂事,仍旧被眼前没了舌头的景象所震慑,嚎啕大叫。

罗诚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随意的挥了挥手。林冲目光一闪,却是有些犹豫。可不等他动作,罗诚便抄起刚刚扔到地上的账本直接砸在了一个孩子的脑袋上!这还不算,他又干脆从林冲手中夺过腰刀,一刀扎向孩子的心口。

孙老板大惊失色,惊怒道:“给我住手!”

刀尖绽出鲜血,已然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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