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被送进急救室，但并没有多久就被推了出来。
这时，沐雪安静的睡在病床上，面色惨白，双唇发紫，身体的温度依旧没有上来，还是那么冰冷。
墨攸宁抓着她的手走到病房，然后询问医生。
“她怎么样？”
医生一脸的沉重：“沐小姐的症状非常特殊，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只能暂时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减缓她的痛苦，具体到底是什么病，还需要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知道，然后才能进行准确的治疗。”
检查结果？
墨攸宁已经知道结果是什么了，而且也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
手微微用力，他紧紧握住沐雪的手。
“你出去吧。”他忽然冷声命令。
医生的脸色还是非常沉重：“好。”
墨攸宁的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沐雪苍白的脸。
第一次的病发他并没有看到，第二次欧阳宸把缓解的药给了她，虽然这已经是第三次，但对他来说却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目看到，她那么痛苦，那么难受，满嘴是鲜血，身体不住的颤抖。他真的好恨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也不能帮她分担这种痛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痛不欲生。
他突然用力的咬紧自己的牙。
他好想揍这么无能的自己，好想让她的痛苦转移到他的身上。
为什么偏偏是他对药物免疫？
这该死的免疫。
“铃铃铃……铃铃铃……”
手机突然响起。
他匆忙的放开沐雪的手，然后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名字，立刻接通电话。
“你刚刚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开口就是愤怒的质问。
“刚刚我父亲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你一定知道她的病发时间，为什么不告诉我？看到她那么痛苦，看到我这么着急，你很开心吗？”
“对啊，我很开心。”
欧阳宸笑着承认，并愉快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自己是多么的无能，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你根本就不配跟她在一起，更不配拥有她，其实你仔细的想一想，在没跟你相见之前，她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除了累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的危险，但是自从跟你相遇以后，她就没一天的好日子，不是被人陷害，就是被人狙杀，现在又被人折磨，你，根本就是她的灾星，还是离她远点的好。”
墨攸宁满面满眼的愤怒。
“如果你只想说这些，那我们就不用再谈下去了。”
“你看看你，总是这么冲动，我不过救是说了几句实话，你就接受不了？”
“欧阳宸！”墨攸宁低吼着他的名字，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呵呵……”
欧阳宸又是轻声的笑着，然后不紧不慢道：“好吧，我就说说我自私的想法好了。我可以跟你合作，也可以帮雪儿缓解病情，我的条件很简单，我想跟她约会，一天一夜，听清楚哦，是一天……一夜。”
一夜？
“不可能。”
“别这么小气嘛，你每天晚上都跟她睡在一起，就借给我一个晚上而已。”
“不可能！”墨攸宁坚定。
欧阳宸本就是在试探他，而这个回答，跟上次的那个回答一样，令他既满意，又让他烦躁。
“算了，一夜的确是有点过分了，那就一天吧，一天总可以了吧？”
“不可能。”墨攸宁依旧是这三个字。
别说是一天，就算是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秒钟，他都绝对不同意。
她并不是什么可以买卖的东西，她是他最爱的女人。这种事绝对不可以退让一步，不然，不但是羞辱自己，也是在羞辱沐雪。
欧阳宸有些郁闷了。
“你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想怎么样？想让我免费为你们服务吗？这天下可是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不要太贪心了。”
墨攸宁依旧没有任何犹豫：“除了沐雪，任何事情我都答应你。”
“任何事？那……”
“天明也不行。”墨攸宁赶紧补充。
欧阳宸稍稍佩服他的反应。他突然性情大变：“好吧，我就暂时先答应你了，不过我还没想到要你做什么，你就先欠着我吧。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次病发维持的时间不长，几个小时后就会没事，而下一次是三天后，以后也会按照这个时间不停的循环，病发的时间也会变的越来越稳定，不过相对的，也会越来越痛苦，如果太长时间没有缓解的药，就会对她的内脏造成很大的负担，所以你要尽快找到解药。我今天早上收到消息，言教授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让他重启当年的研究，等你说服他了，再联系我。”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墨攸宁看着沐雪的脸。
三天一次。
他等不到下一次病发了，他不想看到她痛苦的样子。
言教授会在今天达到上海，他必须见到。
拿出手机，拨下苏湛的电话。
“老板？”
“查一下言教授什么时候到上海。”
“你稍等。”
短短十分秒钟，苏湛回禀道：“今天下午4点25分。”
“4点你来医院接我。”
“医院？你生病了？”
“不是我。”
“沐雪吗？她怎了？”
“记得四点，迟一秒都不行。”墨攸宁那么霸道，总是自顾自的说完就挂断电话。
沐雪还静静的睡着。
虽然她的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但是在她的睡梦中，不，应该是潜意识中，还是无比的痛苦，那种钻心的疼痛，那种撕裂般的感觉，好似身体上的每一条神经，包括几乎没有感觉的末梢神经，都无限的经受着非人的折磨。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种痛苦一点一点，缓慢的慢慢退去，她才无力的睁开双目。
墨攸宁俊逸的脸在她的视野中呈现。
“醒了？”
他一如既往的说着这两个字，但是表情却是带着满满的心疼。
沐雪无力的张开口：“吓到你了？”
“是啊，你真的吓到我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很难受吗？”
沐雪微微勾起嘴角，稍稍还有些颤抖道：“好多了。”其实，还是很难受。
墨攸宁的大手轻抚着她的面颊，温柔道：“言教授马上就到上海了，等一下我会去机场见他，我会让他立刻制作出解药给你，我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折磨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沐雪有些担心。
“言教授是言小姐的父亲，言小姐一直都在帮我，你不要太为难言教授。”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他。”
“嗯，我相信你。”
“再睡一下吧，我会让李铭留下来，有什么事就跟他说。”
“好。”
墨攸宁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又陪她坐了一会儿，当四点钟到的时候，房门准时被敲响，他这才不舍的站起身，走向房门，跟苏湛一同离开。
……
苏湛坐在驾驶座，抬目看了眼反光镜中的墨攸宁，见他面色很不好，所以没敢开口抱怨，只在中埋怨。
他堂堂的副总，被他呼来喝去不说，现在又成了他的司机。
唉……
他也知道，他是想让他见见未来的老丈人，顺便跟言若有些接触，不过这种被人安排，被人算计，被人利用，被人当枪使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
郁闷。
苏湛卡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将车开到机场。
4点25分，飞机准时降落，墨攸宁也准时走到接机口，同时，看到早就已经到接机口的言若。
言若看到他非常惊喜，马上走过来。
“墨先生，你也来了？”
“嗯。”墨攸宁只是淡淡的回应。
言若满面笑容的看着他，完全都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的苏湛。
墨攸宁本不想开口，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不过他不想以后变的更麻烦，所以介绍道：“他是我们公司的副总，他叫……”
“苏先生。”言若在看到苏湛的时候，惊奇的叫着。
墨攸宁早就猜到了，他们应该是碰过面，没想到连名字都知道。
苏湛马上扬起帅气的嘴角，伸出手道：“言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
言若也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道：“原来你是墨先生公司的副总。”
“上次遇见的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好好的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AE的副总，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苏湛说着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
言若接过名片点了点头。
墨攸宁只是看了他一眼。
真的是太过俗气的介绍方式，还给名片，怪不得一直没女朋友。
言若将名片收好以后，双目就再次看向墨攸宁。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好，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话题，他们之间能够聊的，就只有一个。
“墨先生，沐小姐怎么没跟你一起？”虽然不喜欢，却还是问出了口。
墨攸宁简单的回答：“她不太舒服。”
“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难道……”
“她没事。”墨攸宁抢先回答，明显不愿意再跟她继续聊下去。
言若有些失落。
虽然他跟记忆中的一样，是个温柔的人，但是他的温柔却并不属于自己，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她，就连说话都会觉得很厌烦。
苏湛当然明白她现在的心情。
他已经认识墨攸宁十几年了，这个男人真的，从他认识他的那一刻开始就是这副完全不解风情的样子，对任何，真的是任何，不论是美女，明星，名模，还是什么样的女人，全部都是现在这个样子，独独只有沐雪，真的只有沐雪。
真是个专情的男人啊，但对别人来说就是个残忍的男人。
接机口，终于有人开始走出来。
墨攸宁一直盯着，双目犀利的看着所有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很快，他就看到了言教授。
“爸。”
言若开心的叫着，用力的挥着手。
言教授听到声音，马上看过来，并且匆忙的走过来。
他放开手中的拉杆箱，抓着言若的手臂，紧张道：“小若，你现在怎么样？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吗？有感染上吗？”
“爸，我……”
“言教授。”
墨攸宁打断他们父女俩的话。
言教授这才看向墨攸宁。
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是十年前救过他的那个军人，他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双目更加的锋利，而这一次他的锋利对准的不是敌人，正是他曾经救过的他。
“墨总？”他轻声叫着。
墨攸宁解释：“我已经不是墨氏的总裁了，我现在是AE的老板。”
“AE？”
言教授听蓝冉说过几次，但是他个人对公司的名字不是特别的了解，而且长时间在实验室做研究，他也对外界的事情脱了轨，不过他可以听出来，AE一定是间很厉害的公司。
他马上改变了称呼：“墨董。”
墨攸宁向来不喜欢繁琐，而且现在已经刻不容缓了，他直接道：“言教授，我有些事情想单独跟你谈。”
“不好意思墨董，我现在也有很重要的事。”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还是下次吧。”
“言教授……”
“真的很抱歉。”
言教授一推再推，然后伸出手，正要去拿自己的拉杆箱，却被苏湛抢先拿过，而他还一脸笑容道：“不如这样吧，就让我们老板亲自送您回去，路上顺便谈谈你们的事，至于言小姐，我会开她的车，跟在你们的后面，这样就不耽误时间了。”
言教授没有办法拒绝。
墨攸宁道：“言教授，有些事情光是躲是没用的，早晚都要发生，请吧。”
言教授看向言若。
言若很担心他。
言教授沉重的迈出脚，走向飞机场的玻璃大门。
苏湛将车钥匙递给墨攸宁，然后笑着对言若道：“言小姐，刚刚真是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说了那样的话，你不介意我送你吧？”
“不介意。”
“那就好。”
苏湛说着伸出手。
言若从包包里拿出车钥匙给他。
两人跟在墨攸宁和言教授的身后走出机场。
言教授坐上墨攸宁的车，坐在副驾驶。
墨攸宁一边启动引擎，一边问：“三十年前的研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教授已经不再惊讶了，他沉声道：“墨董何必要为难我呢？我是什么都不会说。”
“为什么不说？”
“这是我跟人的约定。”
“是欧阳成辉吗？”
“墨董，三十年前的事我真的不想再提，而我也不想再被你一次又一次的纠缠，我就跟你说实话吧，那个研究的确成功了，但是过程非常的复杂，我同时做了65种实验，但是我并没有看到结果，我是被强迫终止的，所以我手中并没有治疗那种病毒的药。”
“65种？如果重新做一次的话，是不是就能找到治疗的方法？”
“我当年用了整整3年，时间真的来不及。”
“现在不是以前。”
墨攸宁非常愤怒，但却隐忍道：“以你现在的能力，一定可以尽快做出解药，哪怕只是缓解的药，我也一定要拿到手不可，我不能再让她受折磨了。其实在来之前我答应过她，也答应过你的女儿，不会伤害你，我自己也不想对你做出残忍的事，但是你知道吗？看着自己的女人遭受那样的折磨，我真的恨不得杀了我自己。”他的双手用力的抓着方向盘，力气大的好像要将方向盘捏碎一般，而更恐怖的是他的话：“如果我再看到她受折磨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所以言教授你不要逼我。真的不要逼我。”
言教授十分惊悚。
他跟蓝冉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蓝冉说的话虽然也很吓人，但毕竟是个女人，压迫感并没有那么的浓重，但是他，就算不说话，给人的压迫感都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跟他爷爷年轻的时候一样，让人恐惧。
不禁吞了口唾液。
“墨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三十年前的研究是欧阳家投资给我的，当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我很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只是想要做研究，只是想要成功，所以我有很多的把柄都在欧阳成辉的手上，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帮你。”
墨攸宁早就猜到会是这样。
“对不起。”他突然说出这三个字。
言教授紧张的看着他。
墨攸宁又道：“我不想骗你，但是没有办法。”
言教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墨攸宁是在对沐雪道歉，她明明说了相信他，可是他却已经做不到了。
脚突然猛踩油门。
车子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言教授马抓住车门上的把手，慌张道：“你想做什么？”
“这两车上有6个气囊，就算出车祸也可以救人一命，但是副驾驶上的气囊前几天出了问题，所以，一旦出了车祸，你将必死无疑。”
“你疯了，我如果死了，你就救不了你心爱的女人了。”
“你不是也说你没有看到实验的结果吗？大不了我去找欧阳成辉，你曾经见过我杀人的样子，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身手，既然你们逼得我走投无路，那我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
“最后的办法？”
“挡我者死。”
墨攸宁说着再次加速。
言教授的身体惯性向后，背脊紧紧的贴着座椅。
他是在说真的吗？
他真的要弄出一个车祸？他可能也会死的。
不不不。
他不是在开玩笑，十年前，他在救他的时候，眼神也是这么的冷漠，跟他开枪的时候一模一样。
怎么办？
他不能死，他还有研究没有做完，他还要救他的女儿。
罢了罢了。
总之他不想死。
就在墨攸宁准备冲过红灯，撞向一辆行驶的卡车时，言教授惊恐道：“我帮你研制解药，我帮你，我帮你，我现在就帮你——”他闭着眼睛恐惧的大吼。
墨攸宁立刻踩下刹车，车子猛然停下，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撞上那辆卡车的车身。
言教授瞪大双目看着卡车从自己的眼前开过。
他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
身后的苏湛和言若已经从车上跑下，急匆匆的跑来他们的车旁。
“咚、咚、咚。”
言若敲着车窗道：“爸，你没事吧？爸？爸？”
苏湛站在驾驶座的车门旁。
说实话，他刚刚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墨攸宁却非常淡然的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然后一脸平静道：“言小姐，不好意思，我很久都没有开车了，还是你送言教授回去吧。”
言若扶着言教授下车，用非常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说好的，不会伤害她的父亲吗？
为什么他要骗她？
墨攸宁跟着也下车，坐到后车座，苏湛还了言若的车钥匙后，坐上驾驶座，启动引擎，一边开着车，一边道：“老板，你刚刚是来真的？”
“当然。”
“你这样做就算不会撞死人，也会吓死人，你是没看到，言小姐刚刚的样子。”
“这样更好。”
这样她就会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样她就会害怕再见到他，而苏湛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安慰她，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
苏湛抬目看着镜中的他。
真是太恐怖了。
这个男人疯狂的让人害怕。
……
医院。
欧阳倩知道墨攸宁离开后，就赶去医院，走去沐雪的病房。
房门前，她又被李铭拦住。
这一次她没有大喊大叫，没有失去理智，而是非常冷静的，放大自己的声音道：“沐小姐，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是关于攸宁的。”
李铭马上制止她：“太太，请你马上离开。”
欧阳倩接着又道：“也跟你父亲有关。”
李铭已经不想开口，正要动手，房门内突然传出沐雪的声音：“让她进来。”
欧阳倩得意的走进病房。
李铭感觉到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马上打电话给墨攸宁。
……
病房内。
欧阳倩看着沐雪苍白的脸，走到床边，笑着道：“第三次的病发，很难受吧？”
“是很难受，不过还是顺利的挺过来了。”沐雪也扬起笑脸。
欧阳倩微微挑眉：“下一次会更痛苦，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多谢墨太太关心，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说吧，我听着呢。”
欧阳倩对于她的傲慢很是窝火，她忍耐着，轻声徐徐道：“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墨攸宁他爱的从来都不是你，也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