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铁风的这个思路好像瞬间就为姜诚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孩子，你要记住，人终究会撒谎，但事实不会。”关铁风语重心长地说道，“握住了强有力的事实，就不怕歹人耍任何花样。这就是法律一定要看证据的原因。”
姜诚点了点头。
“姜诚，你和我爸你们先聊，我出去还有些事情要办。”关浩拎起他的背包，礼貌地告别。
关铁风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之后，又盯着姜诚看了会儿，转身朝里屋走去。
以前他到关铁风家去，对方也确实有把他晾在一边的时候，关铁风是没把他当外人，姜诚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往常他都在师傅家里看看书上上网什么的，等到师傅忙完自己的事情，师徒俩偶尔就杀个一两盘打发时间。
他自顾自的起身环顾了下整间房子，虽然比以前狭窄了，但更向阳了。踱到窗户边向远处望了望，确实能将刑侦队的全貌尽收眼底。他把头探出窗户往楼下看，01的窗户边缘满是灰尘，不知道是里面的人一直都未开窗，还是很少有人住。
姜诚把头伸回来，粗略扫了一眼关铁风家的阳台，阳台的地面上摆放着一摞杂志，还夹杂着一些报纸和学生用的练习册。足足堆了小山那么高。姜诚随手拿了一本，简单地翻了翻，是一本关于汽车和IT技术的书。
“那些都是关浩收拾出来的。”关铁风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看到姜诚在翻杂志，顺嘴解释了一句。
“总是订一些不怎么翻的杂志，搬家了又不舍得扔。”关铁风又说，“这不，阳台本来就小，都要堆成山了。”
“等下我帮您收拾下吧。”姜诚说道。
关铁风微笑了一下，顿了顿才说：“好啊，顺便把他上学时候的那些课本拿出去卖掉。”
“读书时候的书还留着，您也是很细心啊。”
“孩子大了，留着以前的书终究是没用。”关铁风说着，随即招呼姜诚，“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手中的牛皮纸袋打开，关铁风从袋子里抽出薄薄的几张纸递给姜诚，说道：“你看看。”
姜诚疑惑地接过来一看，最上面的纸上一个醒目的大标题用黑体字加粗加大写着：活埋女童案纪实整理。
“这是？”姜诚不解地问。
关铁风抿着嘴没说话，示意他先把资料看完。
姜诚只好按页翻下去。就见第一张的正文部分写着：
时间：2002年7月
地点：王盼庄后山树林
事件：接匿名举报，发现树林间有人弃尸。我和同事赶到，在树林一处发现被弃女童尸体。死者年龄在六岁左右。经法医初步鉴定，系死前埋尸。尸身长约八十厘米，身上多处旧伤，******较新性破裂，全脸剥皮，第三根肋骨处挖空，双肾缺失。
案件进展：无
备注：绝密
姜诚拧着眉头看完了这一页纸，再往后翻，就是一些人手绘制的脉络图及关系图，上面有些简单的备注，大体都很潦草，不可辩物。
“这是？”姜诚看完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起案子，曾经困扰我很久，我想不通凶手剥掉这孩子脸上的皮肤的目的是什么。直到刚才你跟我说起现在的案子，我仿佛明白了，孩子的脸上可能存在某种不可磨灭的特征。”关铁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很可能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那个胎记女孩。当你说到女孩的右边脸呈现大范围兽皮痣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第一闪现出来的就是当年的这个案子。年龄，时间，地点都很相似。”
“但是师傅，我为什么从来都没听您提起到过？”姜诚满脸疑问，“找您这份资料的记载，小女孩的后续是，双肾缺失？”
关铁风点了点头：“这很可能就是那个医生要买她的原因。”
姜诚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地又看了资料一眼，确定资料上写的，女孩的受害年龄的确是六岁左右。
所以说，这帮无良的人，买走这个孩子，是为了割掉她的双肾，谋取暴利？
“不对啊师傅，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这个案子？”姜诚马上提出自己的疑问，“如果像这份资料记载的一样，这在当时绝对能算是一个惊动全城的案子。未成年女童，遭过性侵，深山活埋，双肾缺失，无论哪一个罪名，都够犯罪分子枪毙的份儿了。”
关铁风苦笑着摇摇头，笑容里面尽是无奈：“这是一份从没见过光的档案。”
“什么？”
“这份档案是我自己整理的，除了文字叙述，根本没有配上当时的现场照片。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关铁风看了看姜诚，继续说道，“队里面根本没有为这个案子建立档案，也就是说，档案室里完全查不到这个案件的蛛丝马迹。”
怪不得他们从往年的卷宗里找不到任何关于胎记女孩的记录。
“难道说，有人把案子压下来了？”姜诚转了转眼珠，试探性地问。
关铁风没有回答，而是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之一，在对你寄予厚望的同时，我也在担心着你的安全。”
姜诚从来没见过关铁风这种态度，他以往都是对他们奖惩有加，告诫他们要忠于本分，对得起自己这身警服，对得起群众对他们的信任。今天这是怎么了？
姜诚不自觉地又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薄薄几页纸，非正式的记载，却好像在向他无声地控诉。
当年，到底是什么人把这件大案子压了下来？难道案子里牵扯着什么重要人物？那会是谁呢？是呼风唤雨的官场人士，还是富可敌国的富商豪客？
“你不是说要帮我收拾这堆烂摊子吗？怎么，又想说话不算话啦？”关铁风走到阳台，看着那一堆旧书说道。
“哪能啊，说过的话一定得算。”
姜诚应着，连忙走过去帮忙。但他的手里在收拾，脑子已经早就思绪万千了：当年是什么人冒险活埋的小女孩？又是什么人匿名举报的这件事情？匿名举报人会不会跟现在这个凶手是同一个人？
无数的问题在姜诚眼前像过电影一样走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到多少遍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个人：方东野，无业游民，有没有可能就是活埋女孩的元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