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悠筠跑得直到上气不接下去,汗水把衣裳浸透才停下了脚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真是个傻子,与容少濂约定的地方在花都近郊,即使是骑马过去都要花费好几个时辰,更何况是用跑的,估计跑到天黑都跑不到。
她深吸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自语道:“不急不急,很快就要知道他是否平安了。”
看了一眼四周,简悠筠琢磨着要去弄一匹马才行,此时,商铺已陆陆续续地开门,街上的行人也渐次多了起来。
步行到一家马铺前,店老板看到有客,并不是特别热情,犹豫了半天才走到简悠筠的面前。
“姑娘可是要买马?”
简悠筠点了点头,伸手向腰间的钱袋探去,里面的银两不多,但若把里面的银子全数倒出来,买一匹较好的快马是没有问题的。
想想自己在云雀会并不愁吃穿,心中又迫切地希望尽早去和容少濂约好的地方汇合,便决定把仅剩下的银两全都用在买马上面。
“老板,我需要一匹好马。”
此话一出,老板的面上明显挂了一抹难色。
简悠筠皱了皱眉:“可是有什么问题?”
老板哀叹一口气:“这样吧,姑娘,我带你到后面的马场看看,里面的马不多,你若有看中的,我便宜卖给你。”
简悠筠心中疑惑,不明白店老板是什么意思,但心中急着买马,也没有过多地询问。
“好,带我去看看。”
随着店老板来到店后面一片偌大的马场,简悠筠这才瞬间明白刚才老板面露难色的原因,马场虽大,但里面的马却没有几匹,仅有的几个不是骨瘦嶙峋,就是看起来有些老迈,竟挑不出一匹好的。
“老板,你们店里就只有这些马?”简悠筠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店老板。
那店老板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不瞒姑娘,不仅我这里没有好马,即使是整个花都的良驹都被兵部尚书容谈容大人征用了。”
在听到容谈两个字的时候,简悠筠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他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在眼前猛得闪过,时至今日,她还忘不了那日容谈大开杀戒的嘴脸,仿若来自地狱的恶魔。
强压住心中的恐惧,简悠筠问道:“容……大人为什么要征用花都的良驹?”
店老板看了简悠筠一眼,对于简悠筠显露的慌张倒也不以为意,只道是容谈的威严震慑了她。
“姑娘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吧。”店老板低声道,他环顾了一眼四周,像是在确定周围有没有人,才继续说道:“这事虽然整个花都的百姓都心知肚明,但我一介平民也不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看姑娘是个质朴的老实人,我就告诉你吧,前段时间,容家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简悠筠的心猛得一提,不由地靠近了店老板几分。
“说来也是够惨的,容大人为人刚正不阿,皇上体恤他为国尽力,将小公主嫁给了他的三子容鹤轩,没想到那儿子命薄,年纪轻轻的,居然在大婚当日遇害,容大人中年丧子已经够悲痛的了,可是不久后又听闻他的三夫人孙夫人忆儿成狂疯了,啧啧。”店老板犹自叹了两声,又接着说道:“我们都道这容大人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这大儿子又出了事!”
“大儿子怎么了?”简悠筠心里急,恨不得这店老板赶紧说。
“大儿子啊,听说是通敌叛国!”
“胡说!”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店老板一怔,有些奇怪的看向简悠筠。
简悠筠尴尬地笑了两声:“素闻容大人正直,这养出的儿子怎么会通敌卖国,那这个大儿子如今如何了?”
店老板也没在意,继续说道:“这就跟我们这花都没有好马有关系了,容大人的大儿子知道自己东窗事发后便火速逃了,容大人气极,征收了花都所有的良驹追捕大儿子,要将这通敌卖国的大儿子绳之以法!”
心中的大石瞬间落地,简悠筠急急问道:“这大儿子没死吗?”
店老板看了简悠筠一眼,皱了皱眉:“怎么会死,死了这容大人还要征收花都的良驹去追吗?”
泪水还是不争气地顺着眼眶落下,但心中的欣喜又让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这又哭又笑的,将身边的店老板吓得不清,连连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想要努力将情绪平复下来,但剧烈颤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简悠筠干脆不管不顾了,胡乱说道:“老板,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方面觉得这容大人好惨,一方面又觉得我们百姓能有这么个正直不阿的清官感到高兴。”
“原来是这样啊!”店老板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姑娘你倒是有趣,这事怎么就跟发生在自己身上似的,容大人要是知道有个像你这么个崇拜他的人,肯定会很高兴的。”
简悠筠干笑了两声,心里恨恨道,他肯定会很高兴,很高兴把她亲手解决!
“姑娘,我看你如此真性情,这性子我甚是喜欢,反正我这剩下的几匹老弱病残的马也卖不出几个钱,不如你任选一匹看得中的,我送你便是。”店老板一本正经地拍了拍简悠筠的肩膀。
简悠筠扫了一眼马场上的那些老弱病残的马,又看了眼紧紧盯着她看的店老板,有些尴尬地道了声“谢谢”。
勉强从马场中选了一匹骑上去至少不会倒的马,简悠筠再次向店老板道了一声谢,便一扬马鞭,向着花都近郊的小屋行去。
这马虽然比简悠筠自己跑要快点,但脚程也着实比一般的马慢很多,简悠筠几乎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倒不是她自己累,而是马累!
算算时辰,她这一来一回估计要到天黑才能回到云雀会,本来简悠筠预计只要半天就可以返回,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却失误在这马上,不知道自己这么晚回去会不会很快就叫云雀会的人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帮她出门的面具男。
想到这里,简悠筠叹了口气,随手抓过一把野草塞入马儿的嘴里:“马儿,马儿,你吃饱了倒是给我跑快点啊,等姐姐回去一定会给你好吃好喝。”
那马从鼻孔里呼了一口气,简悠筠只觉得一股热气抚过手背。
“嘿,给你吃杂草你还耍脾气了。”简悠筠一笑,她现在的心情不比才从云雀会出来的那会儿,在听闻容少濂被灌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后,整个人心中的大石早已落下一半,容谈既然征收了花都所有的良驹去追容少濂,那说明什么问题,容少濂肯定还活着!但她还是想再去那间约好的小屋看一看,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或许现在就在那里等着她!
简悠筠如今也顾不得那马有没有把草吃完了,她抬起右腿一下子跨上了马背,一拉马的缰绳便大喝一声:“驾!”
马蹄扬起周围的烟尘,女子急切欢喜的面容在风中飞扬。
剩下的路简悠筠倒是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许是这身下的马儿感受到她心里的急切,拼了命地向前跑去,终于,简悠筠的眼前出现了一间小屋。
无数的记忆像流水般涌入脑中,这里曾留下过简悠筠与容少濂的许多回忆。
她第一次被人绑架的地方。
她第一次与容少濂相遇的地方。
她第一次发现容少濂是个大魔王的地方。
她第一次被容少濂威胁的地方。
……
有泪从眼眶簌簌而下,简悠筠一拉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
小屋就在眼前,她却僵硬地移不开脚步,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就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悠筠才慢慢移动到门前,她将手落在老旧的木质门上,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明明是一推即开的木门,却花费了她几乎全身所有的力气。
“吱啦”一声,伴随着一阵扑面而来的灰尘,面前瞬间变得一片明朗。
眼前的小屋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阴暗潮湿,逼仄狭小,处处破败不堪,杂草落满一地,甚至连气味也同记忆中一样,一股异常难闻的霉味。
屋顶唯一的一扇四方小窗洒下些许的阳光来,让眼前的小屋看起来还算有了些生气。
简悠筠闭了闭眼,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屋子狭小,一眼便能看到底,里面没有人。
容少濂最终还是没有过来吗?
手指顺着墙面一点一点地滑动,指尖沾了些黏腻的污垢,但简悠筠并不在意,只是机械地做着这样的动作,容少濂既然不在,她本应该离开,但却下意识的不想走,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或许他来过呢?
目光一一落在小屋的每一个角落,一遍又一遍,终于,简悠筠在墙根的草垛子上发现了一张纸。
心猛得提了上去,简悠筠急急向那张纸走去,墙根的纸看起来十分干净,不像周围堆积着厚厚灰尘的杂物,所以简悠筠肯定,那张纸是刚放在那里不久的!
“容少濂,是不是你?”女子的泪如决堤的河,前去的步伐慌乱而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