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静姝在她和容天玺的大婚当日想起了一切,过往与额尔丹的种种在这一刻全部回到了她的脑内,包括她那日和容天玺躲在大石后面听到的话。
原来额尔丹从未对她变过心,那日也不是他派人杀她,一切不过是有人从中作梗而已。
而眼前这个一身大红衣袍的男人却什么都没有告诉她,甚至还欺骗她!他说她从来没有见过额尔丹!
她相信他,也知道他对她的好,所以她把心交给了他,但是天意弄人,老天偏偏让她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一切!
为什么要让她想起一切?让她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
“容天玺,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容静姝的声音猛得提高,带着凄厉和痛苦。
“静姝……”
容天玺满脸的惶恐,在他人生中的二十年里,从未像现在这般惶恐过,心里有一种即将失去容静姝的感觉,他疯了似的冲过去试图把容静姝紧紧抱住,但却被她狠狠推了开来。
“容天玺,你不要碰我,你没有资格!”女子的声音凄厉。
容天玺重新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她说他没有资格,呵呵,他的确没有资格,容静姝尚且没有同他行过夫妻之礼,他们不是夫妻,甚至也只是名义上的姐弟,一丝血缘关系都没有,他拿什么去关心她……
男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本以为上天站在他这边,看来并不是如此,得到了再失去远比从未得到过更痛苦。
“静姝,对不起……”
“对不起?”容静姝冷笑一声,僵硬地从地面缓缓站起了身,托着沉重的身体朝着房间的大门走去,本以为走出这道大门,她和他会成为最亲密的人,可谁知道却是与他的诀别。
“容天玺,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容静姝丢下一句决绝的话,扬长而去,冰冷彻骨的话语在不大的空间里久久徘徊不去。
容天玺暗自握紧了拳头,任发白的关节咯吱作响,心底早已坠入无底深渊。
屋外原本大好的晴天,不知为何突然暗沉了下来,天际突然飘来了几朵黑云,阴沉沉地压了下来,只是瞬间便开始电闪雷鸣,屋内到处张贴的大红喜字在电光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刺目,如鲜血般刺痛着人的眼睛,一条红色的绸带被大风带落,飘入空中,晃晃荡荡,最终消失在一片青绿的竹林中,再也寻不得。
容静姝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地走着,任雨水肆意的在身上流淌,打湿了柔软的发丝,打湿了妆容精致的面颊,也打湿了一声大红喜袍。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是很久,也好像只是一瞬,容静姝走出了那片幽静的竹林,走上了人群熙熙攘攘的街市,路人的行人纷纷对这一袭大红嫁衣的女子侧目,但容静姝却恍若未闻,依旧旁若无人地向前走着,一步一步,衣裙早已淋透,将她瘦弱的身躯紧紧勾勒在其中,在风中摇摇欲坠。
有人突然出现在了女子的面前,那是一个高大的男子,同样一身大红衣袍,眉目如镌刻般俊朗,他也同女子一般,手上没有任何遮挡的东西,衣裳早已淋湿。
“容静姝,现在雨太大,跟我回去!”男子沉沉地开口,声音冷若寒冰。
女子却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我行我素,目光呆滞地朝前走着,直到胳膊被人紧紧拽入手中,她才像惊觉般木楞地抬起了头。
雨帘下是熟悉的面容,即使被雨水淋透也丝毫没有凌乱,她怔了怔,随即厌恶地狠狠甩开了男人的手,继续往前走。
“容静姝!”容天玺的声音又冷凝了几分,刚想再上前一步,却被另一道颀长的身影拦住了脚步。
“她似乎并不想跟你走。”
两双同样漂亮的眸子瞬间对在了一起,一个闪烁如星辰,一个深邃又暗沉。
“额尔丹。”容天玺神色微变,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不错,我也认得你,胆小鬼酒楼的小老板容天玺,静姝的弟弟。”额尔丹似乎刻意加重了“弟弟”两个字,声音里有一些嘲弄,他的目光在容天玺一身大红衣袍上轻轻一扫,冷笑一声,道:“容天玺,好手段,我今日才知道真相。”
容天玺也勾了勾唇,毫不示弱地回视了过去,两双眸子在空中交锋,难分胜负。
过了好一会,额尔丹率先开口道:“容天玺,我会让我的人将静姝带走,你若真心待她,便不要阻止,她需要静一静,然后我会让她好好选择。”
容天玺抿了抿唇,看向额尔丹的眼光满是复杂,但很快他又自嘲一笑,冷声道:“不用选择了,她的心依旧在你那边。”
男子挥了挥手,再不看面前的额尔丹一眼,转身向着前方朦胧一片的雨雾大步而去,只隐隐约约传来一句极为低沉暗哑的话语,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破碎在空中。
“好好待她。”
而他容天玺自此之后,就真的和她再无瓜葛了。
容静姝之前受伤本就才康复没多久,身体还有些弱,再加上在雨中淋了半日,还没被额尔丹带走,就晕倒在了半路上。
“大夫如何?”看着花髯老者起身,额尔丹匆匆上前几步。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道:“这位大人请宽心,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淋了雨染了风寒,有些发烧,我给她开些草药,过几日应当无碍。”
额尔丹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示意手下将大夫送了出去。
待屋里只剩下他一人后,他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床前坐下,怔怔地看着熟睡中的女子。
这是等了十年的人,也是爱了十年的人,虽然在这之间,他也恨了她三年,但虽说是恨,若无爱又怎么会恨呢?
额尔丹自嘲地笑了笑,禁不住抬起手抚上女子苍白的脸颊,划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容静姝早已没了少年时期的稚嫩青涩,五官早已长开,比少年时期更加美艳动人。
额尔丹的心里突然泛起阵阵酸意,想起之前的种种,他就禁不住要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为什么不相信她,讨厌自己为何不能和她心平静和的说说话,这样他们就不会经历那么多波波折折,说不定早就能共结连理。
“静姝,我来了。”额尔丹哽咽道,“我来找你了,你可还在等着我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