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眯起眸,语气很重很冷,“我一直认为,Eunice小姐你对我有意见,我并不认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闻言,林未晚面无表情的回道,“顾总想多了,我跟你之间,还谈不到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事情,如果那份投资方案没问题,现在顾总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
顾景紧盯着怀中的女人,看着她那双浩瀚如海的蓝色双眸之中,找不到半点哪怕一点点温度。
手一点点松开,很像,可是不是。
如果她真的是林未晚,她会毫不犹豫的赏自己一巴掌。
见顾景松开对她的桎梏,林未晚迅速往后退了退,“如果有什么问题,顾总可以让投资部的经理再联系我,再见!”
她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次,顾景没有拦住她,任由她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口。
……
从顾氏财团出来,林未晚按捺住不断飙升的怒意,她刚刚的反应,还是太激烈了。
面对顾景的触碰,她甚至不能忍受。
他一碰自己,当初那些种种,就会一一掠过脑海,如同电影一般在自己眼前自动播放。
现在,明天她就要回纽约了,在此之前,她需要去见一个人。
西郊监狱外。
“林建业因为中风问题,所以现在在东洲那边的养老院里,你如果想要找他,去那儿吧。”
林未晚没想到,在自己消失的这五年里,林建业竟然中风了?
所以,当她赶到养老院的时候,在护工的引领下找到林建业时,眼眶一下子湿润下来。
他伛偻着背影,坐在轮椅上,看着面前的她,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笑眯眯的盯着她,也不说一句话。
一旁的护工感叹,“您是他远房亲戚吧?这位大爷被送进来的时候,听说是因为知道女儿死了的消息,所以一下子中风了,现在连人也不认得了,整天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哎……”
护工一边感叹一边说着。
那一瞬间,林未晚眼中的眼泪一下子滴落下来。
父亲如今这副模样,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当年任性妄为,自以为是的以为攀上一株大树,就万无一失了。
结果没想到,自己跟父亲,都被对方耍的团团转。
现在,父亲中风,连人都不认识,整天待在这座养老院里,过着这样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林未晚没说话,而是转头将目光移向林建业那张笑眯眯的脸上,绯色的唇瓣紧抿。
……
“你暂时不打算回去了?”叶洛看着坐在沙发对面,手上捧着咖啡杯的林未晚,眼中有着些许诧异。
林未晚点点头,轻应了一句。
叶洛立即反问,“是因为顾景?晚晚。你别告诉我,你又打算回到他身边?”
林未晚此时此刻因为林建业的事情正烦着,所以并未注意到叶洛语气里的异样。
只是淡淡解释,“爸爸中风了,现在在养老院,我打算帮他转到一座好一点儿的养老院里,然后请个护工专门照顾他。”
本来之前她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林建业的,可是后来,因为顾景执意要让她出现在当场才肯继续开会。
所以她在去看林建业的路上半路折返了。
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现在,林建业中风,她说什么,暂时都不会回纽约。
叶洛闻言拧眉,语气带着些许不满,“那你可以将你父亲接到纽约的养老院,这样不是一样?”
林未晚摇摇头解释道,“我父亲现在仍旧是在服刑的犯人,已经被剥夺政治权利,出不了国。”这个决定,是她在回来的路上决定的。
叶洛并未开口接林未晚的话头,所以一时之间,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冷凝。
就在这时,林未晚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林未晚滑下接听键,“你好,哪位?”
这个号码,是她回国后才办的,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
“叶小姐,不好意思,您的叔父情况有些不乐观,您能现在过来看一看么?”
电话是养老院的那个护工打来的,下午她回来的时候,给了那个护工她这个电话,让她但凡是林建业有丁点儿不对劲,就马上打电话通知她。
顿时,林未晚的脸色变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好,我马上就到!”
见林未晚的脸色变了,叶洛立即问,“出什么事儿了?”
“护工说我父亲情况不太乐观,我去看看。”说完,林未晚拿上外套就准备朝外走。
叶洛立即跟在她后面,“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推开林建业住的那间病房的门时,林未晚一眼就看见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的顾景,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眸光灼灼。
林未晚立马就知道上当了。
林建业此时此刻好好地正坐在病床上,低头似乎正在摆弄着手上的东西,像个孩童一般。
哪里有半点不好的状况?
于是,她速度极快的对着身边的叶洛开口,“阿洛,你叔父的情况我早就说过,需要去国外治疗才能更有可能治愈,你这样把他丢在国内,起不到半点作用!”
这边,叶洛立马反应过来,颇为配合的无奈的开口,“可是叔父的身份,我不是跟你说过,他根本走不出国门,我也是有心无力。”
林未晚点点头,然后抬眸看想法顾景,完全没有了熟稔的态度,转而变得冰冷异常,“顾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景蹙着眉,抿唇道,“他是我岳父,我来看他,Eunice小姐有意见?”说完,顿了一下,语气意有所指的问,“我反倒想问问Eunice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顾景明知故问,林未晚心底怒意翻腾着,她最最讨厌的,就是顾景这种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自以为是!
“这位林老,是我男朋友的叔父,我来看看他,自然是理所应当!”林未晚不动声色的搂着身旁叶洛的臂弯,在外人眼里,俨然是一对情侣。
这边,顾景盯着林未晚主动挽上叶洛臂弯的手瞬间暗沉下去,下颚紧绷,唇角弧度越发深邃。
他冷嗤一声,“叔父?我怎么不记得我这位岳父有什么侄子?”言下之意,显然是怀疑叶洛的身份。
这边,林未晚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应该是落在了顾景的眼中,所以,他才会在自己前脚刚走出养老院,后脚就在这儿守株待兔,特意让护工打电话给自己,告诉她林建业情况不好。
林未晚没说话,而是扫了一旁身旁的叶洛。
后者接收到林未晚的信息,立马对顾景启唇,“顾总对于林家的了解,我看也不是很深,不过顾总不知道我也情有可原,毕竟我之前一直在纽约生活,这次回国出差,顺便来看看这位叔父,没想到当年高高在上的江城市长,会沦落至此,我还听说,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被有心人陷害的,哎!”
此话一出,林未晚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刺进掌心,可是她却似乎感觉不倒疼痛,垂下双眸,看着一直在床上摆弄着手上东西的林建业,像是完全听不见外界说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顾景则黑眸瞬间如同打翻的泼墨,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叶洛,像是想要将他彻底看透。
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下一秒,林建业手上的东西掉落在地,林未晚定睛看去,顿时鼻尖微酸,那是一块木头魔方,以前是林建业亲手给她雕刻的,她小时候很喜欢。
没想到,林建业手里会有这个。
林建业见东西掉了,立即开始急躁,掀开被子到处找着什么,整个人急的不得了,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他似乎彻底丧失了语言能力,在那里急的一个劲的嗷嗷叫着。
林未晚见状,快步走过去,将地上的魔方捡起来,然后递给林建业。
林建业动作迅速的从林未晚手中抢过魔方,像是生怕对方抢了他的宝贝一般,然后紧紧握着,再也不敢松开。
心脏痛的如同刀绞,林未晚深吸一口气,才将那心底的痛意缓释了半分,然后抬眸定定的看着顾景,接着叶洛不久前的话题讥讽的开口,“也不知那个有心人将这样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毁了,可曾有半点后悔过!”
顾景看着林未晚神色冰冷,眉宇间掠过一丝冷凝,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心微蹙,抿唇走出了病房。
顾景走之后,叶洛立即开口,“晚晚,顾景明显在怀疑什么,你如果继续待在这里,难免不会被他认出来!”
闻言,林未晚却冷笑一声,语气如同掺了冰碴子,冻得人脊背泛冷,“认出了又怎么样?叶洛,顾景这个人,不会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如果他真的像你所说的,起疑了,那么就算我回到纽约,他也照样会找到我!”
她扭头,看着紧紧握着魔方的林建业,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所以,叶洛,我不打算逃避了,就算他认出来又怎样?不过就是再进监狱一次!”
可是这一次,就算是下地狱,她也要拉顾景作伴!
她的一再退步,换来的却是林建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不想等一切真的都彻底无法挽回的时候,再来自怨自艾。
叶洛看着林未晚眼神坚定,闪烁着某种他难以理解的坚持时,就知道,他现在劝什么,对于林未晚来说,都没任何用处。
这一次她回国,也不知是对是错。
……
容颜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顾景,红唇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嗓音凉薄,“五年了,你还要派人找到什么时候?你最近让柳阳一遍遍去纽约,你还想找到一些什么?”
五年来,她在娱乐圈的地位一点点沉淀下来,不再是五年前当红小花旦,低调到狗仔都不会追着她逮新闻。
只是因为,她想有一天,光明正大的跟顾景两个人走在众人的眼光下。
可是五年来,他的目光,没有一次是放在自己身上的。
顾景唇角叼着一根烟,动作优雅的吸着,青白的烟雾缭绕在他周围,让容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听见顾景声音极淡的传来,“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这一点,你很清楚不是吗。”
语气里的笃定之意,让容颜有些惶惶不安。
这一次,顾景身上少了容颜以往看见的无奈以及冰冷,反倒是多了一丝沉笃。
于是,她试探着问,“这么说,你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了?”
可是不可能!当初公安局那边可是验了DNA的,说死就是林未晚。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顾景就是不相信林未晚已经死了,这五年,到处派人找林未晚的踪迹。
她以为是顾景太过伤情,所以就是不肯相信,对于他派人找林未晚的事情,她虽然心里堵得慌,但到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顾景没说话,而是扯了扯唇角。
这等同于默认的态度,顿时让容颜心底里泛起一丝恐慌,她等了五年,就是因为知道,林未晚已经死了,就算顾景再坚持,她也不会再回来。
所以顾景即便现在不接受她,总有一天也会看见她的。
可是这一次,她不再笃定,而是心里多了一份隐隐约约的不安。
容颜再次问了一遍,“你真的找到她了?”语气里,隐藏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
可是这一次,顾景那双不带悲喜的眼眸深深的看着容颜,恍若悲悯,薄唇微掀,“容颜,我说过,我跟你之间,没有可能!”
闻言,容颜轻笑,带着深深的自嘲,“没有可能?顾景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林未晚,可是你问问你自己,这五年,你不断地派人找她,不相信她已经死了,到底是因为放不下,还是因为愧疚?”
顾景嗓音极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跟她之间的事情,没必要跟外人解释。”
一句话,将生疏关系区分的清清楚楚。
顿时,容颜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狠狠的剜了一块,疼的她喘不上气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