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厉颓然坐回沙发上，摆了摆手通知经理，“换件礼服。”
周跳跳的眼泪这才落下，她抬臂擦了擦，嗓音染上哭腔，“哥，如果你一定要和李楚窈结婚，请至少尊重她，拿她当个人看。”
李楚窈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脸上的妆也卸了干净，出来看见周跳跳脸上的泪，扯了几张纸巾替她擦拭。
温温和和的开解道，“就算那件礼服不合你心意也不用气成这样吧，有话好好说，那么冲动干什么，活该白挨一巴掌了吧。”
周跳跳居高临下看着周厉，话中别有深意，“要不是因为你是哥，你配不上她。”
言罢拉过李楚窈，余怒未消道，“走，这礼服谁爱穿让谁穿！”
两人走到门口，周厉叫住李楚窈，“订婚宴照旧举行，我会准备新的礼服，到时直接送到你家里。”
李楚窈哦了一声，不待说点别的，周跳跳急急扯着她走了。
午后太阳很大，周跳跳的小绵羊停在门口被阳光晒着，座椅烫手，恼怒的重重拍了一下座位的皮垫，顾不上又痛又烫的手，指着李楚窈鼻子怒斥，“你猪脑子啊，那么丑的衣服你也穿，在家纵容李楚悦，现在是我哥，你能不能多纵容纵容自己！”
李楚窈语气淡淡，“如果那个人是对的人，哪怕披个麻袋你也是最美的。若不是那个人，穿什么都是黯淡无光，不过是皮相，有什么可在乎的？”
周跳跳不满，“那你很棒棒哦，我没有你这种思想高度，但我告诉你，只有那件礼服你绝对不能穿！”
“为什么？”李楚窈不由好奇，单纯因为那件礼服不好看，周跳跳会这么反常吗？
周跳跳仰头望着明晃晃的太阳，语调怅然，意义不明道，“我不能让他这么作践你。”
事后想起，此时的周跳跳暗示的足够明显了，是她太傻，自以为洒脱。
“好吧，你说不穿就不穿，也不是什么大事。时间还早，我们去逛逛，请你吃冰淇淋，消消火。”
直到周跳跳的小绵羊消失，周厉才从店内出来，站在李楚窈刚才站的位置上，垂眸久违的点了根烟。
咬着烟在婚纱店一众大气不敢出的员工注目礼中，泰然自若开门上车，发动车子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也是从那天后，李楚窈对他越发疏远有礼，不再会和他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也不会迷茫不决时寻求他的帮助。
她开始正式把他当成联姻对象，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严至行屏息凝神将周厉需要的文件上交，周一以来，只要李家那位小小姐一不在办公室，boss的脾气就格外暴躁。
偏偏周一之后，李家小小姐宁愿在大厅和前台闲聊一整天，也不愿踏足总裁办。
于是遭殃的就是进入总裁办的人了，严至行感觉自己这一周被骂的次数抵上今年几个月的总和了。
又一个秘书办的小姑娘哭着出去，严至行默默叹了口气，神仙打架凡人遭罪。
轻得几不可察的叹气声，却被boss听到了，当即冷冷甩他一记眼刀，“唉声叹气，你对公司有什么不满？”
严至行额头冒冷汗，一开始boss怼人还会故意挑工作方面的刺，现在完全是想怼就怼，理由都懒得找了。
严至行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一个人要是看你不顺眼，你连呼吸都是错。
三十三楼人人自危，一楼前台的李楚窈却乐得自在。
她承认她怂了，有意逃避和周厉的碰面。
她不喜周厉那种仿佛要透过她，看到些别的什么的眼光，更怕中了周厉的迷魂汤，会泥足深陷。
好在现在还有理智，一切都不算晚。把一切拉回正轨，哪怕逃不了联姻的命运，至少把一颗心守住，相敬如冰的相处。
办公室里沉寂许久，周厉突兀出声，“她早上几点来的。”
严至行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努力回想早上几点见到的李楚窈，两人在等电梯时他看了下表，“九点。”
“我要的是确切的时间。”
严至行浪费不少脑细胞，终于想起，进电梯的时候，分针跳了一小格。“九点零一分，我和李小姐一块进的电梯。”
严至行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boss阴骘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她迟到了，让她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严至行“……”
boss这别扭性子大概没救了，直说要找李小姐不就完了，何必这么迂回。
堂堂周氏最高决策者，要召见一个实习生，还得煞费苦心找借口，真是为难他了。
“我这就去。”腹诽归腹诽，boss的命令还是要去执行的。
“严至行，你手头工作多不多。”
严至行脚步顿住，天下红雨了么，boss竟然关心起他的工作进度了。
难得boss关注，严至行自然想着好好表现，自信满满道，“总裁放心，我现在手上工作不多，可以超额完成。”
周厉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严至行眉头一跳，他没说错什么吧，boss最讨厌做事拖拉的人，他可是全公司最兢兢业业的员工。
“严至行，我看你很忙，你可以抽调一个实习生当助手。”
严至行突然想起他那个酷爱看动漫的妹妹，有一回吐槽主人公的话，他印象深刻。
妹妹说：呸！死傲娇！
“哦！对，我最近都忙不过来，我看其他实习生都有固定岗位了，总裁不介意的话，我能否屈才请李小姐帮我一把？”严至行恍然大悟道。
周厉道，“随你。”
严至行出了总裁办，待到那厚重的木门合上，才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搞不懂上周还好好的，约去试礼服的两人，怎么回来就闹僵了。
boss一开始也没什么不对劲，眼看着他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严至行才察觉事情大条了，但一群人都不知道boss为什么心情不好，每天都在瞎猜。
直到清洁大妈问严至行，总裁办公室那个小姑娘去哪了，两三天没见人了，严至行猛然醒悟，总算搞清楚boss为何反常。
严至行亲自去请李楚窈，李楚窈倒没有为难他，跟在他身后进了总裁办。
周厉手中签字的笔停住，那份文件他看了十多分钟堪堪看完。
“李楚窈，这里是周氏公司。”
“然后呢。”李楚窈轻飘飘询问。
同样淡然的语调，上司对待下属的正常态度，“你早上迟到了一分钟。”
李楚窈静静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眼神漠然，“哦。这样，那你扣工资吧，下次不用特意告诉我，直接通知处罚结果就行。”
说吧淡定转身，不等周厉开口，自行离开他的办公室。
严至行忙跟上，“李小姐，我最近忙不过来，你比较空闲麻烦帮我分担一些。”
李楚窈定定看着严至行，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破绽，严至行腰背挺直任由李楚窈审视。
几秒后李楚窈收回目光，“我知道了，有事你吩咐一声。”
严至行暗中松了口气，带着李楚窈回到他的办公室，从桌面翻出一份不太重要的文件，“麻烦帮我送去总裁办，我要去趟策划部，回来需要拿到这份文件的签字。”
李楚窈犀利指出严至行话里的漏洞，“你为什么不先送去总裁办再去策划部，办完事回来再去回收文件，几步路的时间你还是有的吧。”
“总裁不喜欢员工扔下文件就走，万一有错处，能立刻打回补救。”
李楚窈小声抱怨了句什么，严至行没听清，不过她还是接过了那份文件。
严至行很想替自己订购一本谎话大全。
李楚窈静默走进，把文件往周厉面前一放，意简言赅，“这份文件需要你签名。”
周厉随手拿起边上一个文件夹，装模作样的翻阅，“这份比较紧急，你的先等一下。”
“那行，我去门外转一圈，五分钟后回来。”
周厉眯眸，这小女生身上的刺全冒出来了，扎人倒是不痛，就是让人憋闷。
“还在生我气？”
“周总多虑了，你没有做错什么，我气从何来。”李楚窈仍旧敛眸不看他，神色淡然。
“如果是因为礼服事件，我道歉，忘了考虑你的感受，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女生，应该更喜欢华丽的款式。”
“周总不必道歉，穿什么无所谓，衣服虽然穿在我身上，却是给别人看的，你觉得呢？”
那句反问看似无意，周厉却明白，像她这么聪明的女生，肯定是察觉了什么。
“老实说，我个人很希望我娶的人能穿上那件衣服，它对我……有特殊意义。”
“不用跟我解释，我真的不在乎穿什么，我连嫁给谁都不在乎，何况一件衣服。”李楚窈的话说得尖锐。
嗓音沉沉，夹杂了不自知的怒意，“你的意思是哪怕不是我，你也会嫁。”
“当然，像我们这种一无是处的千金，不就是用来联姻的吗？”
周厉如愿签了文件扔还桌面，语气恶劣，“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要进来打扰。”
“好的，周总。”李楚窈乖巧应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