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里静悄悄的，偶尔有风，李楚窈直直站在一座墓碑前，脸上波澜不惊。
一小时前，这个曾经以死相逼的女人找到李氏公司楼下，死拖硬拽把她带来这里，指着墓碑上那个面容清丽，带着恬淡笑意的女人告诉她。
“你以为周厉真的喜欢你吗，他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我姐一个，你要点脸的话趁早滚蛋！”
“哦，是吗，既然他喜欢的是你姐，那关你什么事？”
安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李楚窈，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悲愤，然而后者脸色平静，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安荷讥诮一笑，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在她看来，李楚窈现在越是隐忍不发，背后越会歇斯底里。
她和周厉还有以后吗？
安然居周厉的书房内，以往她打扫卫生时，周厉从不让她靠近书房的抽屉。
周厉还没回来，李楚窈打开抽屉看了一眼，什么都明了了。
里面妥帖安放的，都是和那个女生有关的一切。
安荷没有骗她，更没有挑拨离间，自始至终陷进去的只有她一个。
从安然居离开，天空灰蒙蒙的，华灯初上，李楚窈随着人群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乱成一团。
和一个死人比，没有丝毫胜算，何必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趁现在还没泥足深陷，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坐在公园的石椅上，李楚窈定了定神，给李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爷爷，我什么都不争了，我想出国。”默了默，把重点说出，“婚约，能不能请您帮我推了。”
李老爷子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了句有事回家面谈。
挂断电话，李楚窈惊觉脸颊一片凉意，伸手一摸，自己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哭什么呢，替自己还是替这场还未来得及开始就注定惨淡收场的感情？
那个晚上，她坐在路灯下的凳子上，掩面哭了许久。
到了该割舍的时候，才发现周厉在她心中占的份量有多重。
然而这点尚不明朗的好感，随着周厉那句“你不过也是看中我的身世被送来的女人，凭什么和她比？”瞬间破灭。
是她太傻，最后关头还以为周厉说过的喜欢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就算比不过那个女人，但好歹有一丝胜算。
殊不知，从一开始周厉就没把她和那个人放在同等地位。
对于周厉来说，自己不过是用来联姻的对象，犹如货品一般的存在。
事已至此，什么都不必问了。李楚窈离开那天谁也没有通知，连周跳跳也不曾透露。
这个她曾以为亲如姐妹的好友，明明知道一切却因为偏心自己哥哥选择对她隐瞒。
谈不上恨，不悦总归是有的，反正要走了，就走得干脆利落点。
放下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等到某天释怀了，也许会回来，还能笑着和他们打声招呼。
周厉心情恶劣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扯了领带扔到地板上，再也没有人会突然跳出来问他晚餐想吃什么，累的时候替他送上一杯热茶。
那天李楚窈一声不吭把行李搬走，擅自玩失踪，他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却打电话来问他安冉的事。
字里行间都在质疑他的感情，向来理智的他竟被愤怒占了上风，违心的话脱口而出。说出的话覆水难收，就算想解释，李楚窈也没给他机会，在他说完那句后电话那端已是忙音。
再打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去李家找人那边也百般推脱不让入内。
这天早上，周厉一直心不在焉，心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致使他情绪降到冰点。
拨打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听着机械女声一遍遍提醒电话已关机，这似乎成为了一种习惯。
然而今天却有了改变，默默听完一遍，周厉平生第一次因为控制不住情绪摔了手机。
李楚窈的号码竟然成了空号！
一小时后李老爷子的电话打到了严至行那，意思明确，要退婚。
退婚？
呵！可笑。
周厉指尖快速敲打着桌面，从来只有他说不要，还没试过被抛弃，哪怕和李楚窈走不下去，也该由他说出口。
他现在没有客套的闲情，直奔主题，“把人交出来，我要和她当面谈。”
那边和他打着太极，翻来覆去表明自己的意向，别的一概闭口不言。
“给你们李氏两个选择，一、把人交出来，二、等着被周氏收购。”
李老爷子气得不轻，险些晕过去，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到头来却要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威胁，孰可忍孰不可忍！
“周总这是要和我们李氏撕破脸了，也罢，那老朽拭目以待，想吞下李氏也要看周总有没有那么大的胃。”
周厉只用了一个月，就把李氏弄得风雨飘摇，李山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仍没有丝毫起色。
最后一击迟迟没有落下，成了悬在李氏头上的一把刀。
周厉却像在故意吊着李氏，任由它苟延残喘的存活着。
期间多个交好的世家派人来劝，都被他一一打发了。
刚回到办公室，严至行告知蓝明芳又来了。
之前李山也来过几次，但每次都被忽视，到底是男人，自尊心使然没法拉下脸一而再再而三上门自讨没趣。
蓝明芳可不管这些，要是李氏倒了，她总裁夫人的位置怎么办她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周厉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点了个下属去回复，“告诉她，什么时候交出李楚窈，我什么时候停止对李氏的打压。”
蓝明芳咬牙切齿，她倒是想说，可也得知道才行啊！
那小贱 人走得急，加上李老爷子有意打掩护，压根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而且谁知道她对周厉那么重要，否则她就是绑也得把那小贱 人留下，洗干抹香毕恭毕敬送到周厉床上。
最近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归根究底还不是拜那小贱 人所赐，李老爷子也真是老糊涂，竟随着她胡闹！
纵使不忿，蓝明芳也只能灰溜溜的原路返回。
一年后。
李氏仍在挣扎着，好几次所有人都以为他熬不下去了却是周厉注资给它续命，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旁人猜不透。
李山没有闲心管那些，哪怕周厉的钱带刺，也得塞进嘴里混着血往下吞。
然而李老爷子最终还是松了口，李楚东赌博欠下巨债务，高利贷的人找上门，李氏资金周转不灵拿不出那笔钱。
短时间能凑那么大一笔钱的人，他只想到了周厉。
……
这个国家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连日里下了几场大雪，李楚窈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帽子裹着围巾，抱着几本书走出校门口，回自己的租住的公寓。
身旁一个男生还在兴高采烈说个不停，李楚窈静静听着，时不时回上两句，足以点燃男生的热情。
“Li，你确定这么早回家吗，我请你去喝杯咖啡怎样？”
李楚窈摇头拒绝，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时手中的书本掉了一地。
男生自发蹲下身子替她捡起书本，关切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眼神慌乱顺势捉住了男生手腕，“本，我们去喝咖啡，我可以请客。”
那个人没有跟上来，李楚窈隐隐安心，也许他会出现在那是个巧合。
心不在焉喝了几口咖啡，对面座位的本还在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李楚窈提不起劲回应，只好微笑聆听。
好不容易等到本的咖啡见底，招来服务员买单却被告知有人付过账了。
顺着服务员指尖的方向，那人姿态优雅喝着咖啡，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打量。
李楚窈心头一震，情急之下拖着本的手臂离开了咖啡店。
和本的家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走过一段路后两人分开，一人向左一人像右，转个弯之后就到了李楚窈的住处。
本依依不舍的和李楚窈挥手告别，李楚窈望了眼行人稀少的街松了口气，还好那个人没跟来。
回到家门口拿出钥匙开门，门板忽然多出一只大掌，有人站在身后顺势搂住了她的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调侃，“这么快就找到新男朋友了？”
李楚窈吓了一跳，攥紧了冰凉的钥匙，没敢回头，“是，所以周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我未婚妻携款潜逃，你说该怎么办？”
“我没有！”李楚窈急忙反驳，“我把银行卡留在客厅了，里面的钱足够付修车费用，实在不行你可以拿着那钱重新买一辆。”
“幺儿，有些东西有价无市，我说过，什么都不缺就缺个老婆。”
李楚窈拧眉不悦道，“你到底想怎样？”
“跟我回国完婚。”
……
机场，一个高大的男人揽着一个女生往登机口走，忽略女生满脸不情愿的神情，实在是养眼的一对。
李楚窈被迫回国，被迫在结婚同意书上签字，因为周厉说，李氏的命脉捏在他手里，不想她爸下岗为生计奔波最好乖乖配合。
“周厉，你疯了。”
周厉满不在乎吻了吻李楚窈唇角，“有时候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必要的手段是不可避免的。”
疯的不止周厉一个，明明知道他心里有别人，还是签字的她，脑袋大概也不正常。
李楚窈站在灯光下，那枚钻戒闪烁着光芒，很合适，也很刺眼。
一纸婚书把她绑在这个他为别的女人建造的家里，幸福谈何容易……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