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婠不认得,魏雨柔低声道:“这是礼部尚书家的庶出女儿,周敏。”
听她这么一说,章清婠突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她大伯的直系领导家的孩子么,记得苏氏跟章琦斗嘴的时候还提到过,这个礼部尚书周成季是个十足的妻管严。只是不知,既然是妻管严,为何这庶出的女儿竟都这般大了。
其他人都没了声音,那周敏好像要找到个同盟一样,拉着身边的一个女孩子就要过去,那女孩可能不想过去,但又不知为何没有拒绝,被周敏拉着就上了湖心亭。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又从队伍里走过去两个,其余的全都转头跟着吴映晴回转了去。
“咱们先到别处去转转,过了前面的竹林,就是望月亭……”吴映晴好似要化解刚才的尴尬,嘴里轻声漫语的给众人做着讲解。
这时程月棋凑到章清婠耳边神秘兮兮的说:“我知道那几个姐姐为什么不走!”
章清婠的耳朵是最敏感的,强忍着要去揉两下的冲动,好奇道:“为什么?”
程月棋看了看周围,脚步慢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因为她们着急了!”
章清婠不解:“着什么急?”
程月棋刚要开口,两人之间突然窜出一个声音:“着急替自己找个好婆家呗!”
俩人吓了一跳,侧头看去,正是章清婠来时在门口看见的那个女孩儿,怀安侯家的嫡长女,祁芳。
程月棋看清楚来人,高兴的挽着祁芳的手说:“对对,祁姐姐说的对!”
这时章清婠才反应过来,为啥两人竟是如此熟捻,再想到自己的大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祁芳笑一笑。
祁芳道:“我知道你!”
章清婠惊讶:“你认识我?”
祁芳摇头:“不认识,不过我听我二哥,哦,就是祁玉,提到过你,他说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章清婠尴尬的摸摸鼻头,忽然又想到什么,问祁芳:“对了,上次你二哥回去怎么样,没被罚吧?”
祁芳笑笑:“还好,只是被禁足半月,罚抄书百遍而已。”她没说的是,看见二哥带伤的脸,母亲哭了好久,还是二哥再三保证以后都不会跟人打架,母亲才好转。自从大哥不在了,母亲整个人都变了,整天神经兮兮的,生怕二哥有个什么闪失。
程月棋吃惊:“这还叫还好,要是罚我抄书百遍,简直比杀了我都难受。”她最厌烦的就是做功课。
章清婠叹气:“我二哥更惨,被我父亲扔去了军营,看样子,端午节能回来就不错了!”
几个小姑娘正说着话,前面的魏雨柔提醒到:“妹妹们快些跟上,前面就到了!”
三人应一声,快步朝前走去。祁芳还不忘八卦,指指前面的魏雨柔:“上次打架,她哥不是也参与了?”
章清婠傻傻的道:“谁哥?”说完才反应过来,她说怎么看魏夫人母女俩那么眼熟,感情魏浩轩是她们家的啊。
……
望月亭,是由一座方亭各面出抱厦形成。四面抱厦,玉石台阶,檐攒尖顶。亭内天花板绘双凤,藻井内置贴金雕盘龙,口衔宝珠。色彩绚丽,造型精美。
章清婠不禁感叹,不愧是当初的公主府。
这时有人提议:“这大好春光,此处又风景秀丽,不如咱们来即兴比赛作诗如何?”说话的是一黄衫女子,个子不高,有些矮胖。
她这一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吴映晴赶忙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准备笔墨纸砚。一场寿宴即将变诗会了。
章清婠对这些向来是不感兴趣的,她肚子里的那点文学知识,早都就饭吃了。程月棋与她,也算是臭味相投。好在年纪小,也没人硬性规定每个人都必须要交出一首诗来。在这场聚会中,章清婠两人,别说是主角了,连配角都算不上。
原本打算出去走走的,又想到临行前苏氏的交代,算了,还是继续坐着看热闹吧!
“要是我姐姐在就好了,作诗什么的,从来都难不倒她!”程月棋不无惋惜的说。今天来的这些女眷带的几乎全都是十四五岁,还没有定亲的子女。要不就是像他们这种压根就还早着的小孩子。
“你怎么也乖乖的坐在这里?”章清婠看着身旁老老实实坐着的程月棋,好奇的问。
“你不也没有?”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章清婠叹口气:“唉!母亲让我帮她掌掌眼,看看哪家的姑娘不错,回去好告诉她一声。”真不知道苏氏怎么有胆子相信她的眼光。其实,估计苏氏也没指望她干嘛,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个排除作用也好。
“我也是,我是给我大哥看的,我母亲说也该着手准备起来了”。
……
章清婠两人正在一旁窃窃私语,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妹妹要不要也来做一首?”
章清婠当做没听见,程月棋碰碰她的胳膊,低声问:“谁啊?”
章清婠低声道:“不认识!”
程月棋:“……”。
章清婳一直想要融入吴映晴他们这个团体,奈何庶出就是庶出,即使被寄在小吴氏名下,也摆脱不了她是妾氏所出这一点。又一次被挤出圈外的章清婳,正好看见她这个嫡出的妹妹闲适的坐在那里,内心里的妒火问么也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道。
章清婠是想当做没听见,可架不住有人好事啊,她旁边的一个粉衣女孩子,原本正在和另一个女孩儿在聊天,看见他们姐妹的‘互动’,转了转眼珠,‘好心’的提醒:“你姐姐叫你呢!”
章清婠道:“谢谢,我听见了”。
章清婳看见有人看向自己,对着其他人歉意的笑一笑:“我妹妹刚回来没多长时间,可能还有些怕生。”
立刻有人好奇的问:“就是你二叔家那个跟……”说着意识到自己说的似乎有些不妥,尴尬的笑一笑,没再往下说下去。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听说收养她的那户人家不怎么样,那她应该没机会上学吧?”
“是啊,都这个年纪了,你看她瘦的,之前应该糟了不少罪。”
……
一时间章清婠成了众矢之的,众人眼里的可怜虫。
“够了!”魏雨柔道。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亭子里,一下子安静不少。
“你们又没有亲眼见过,再怎么说,那是人家的家务事!”
程月棋也忍不住开口道:“就是,不要以为清婠妹妹人小就好欺负!”说完用力握了握章清婠的手,以示鼓励。
章清婠哭笑不得,真想对她们说一句,她没有那么脆弱。
章清婳原本低垂的头再次抬起的时候,脸色已经涨的通红,摆着手看着章清婠',好似要滴下泪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见妹妹你一个人坐在角落,怕你受到冷落,所以好心想叫你一起来玩儿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已经没人能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章清婠抚额,大姐,你当我旁边的人都是摆设啊?
看着章清婠没接话,这个时候,身为主家的吴映晴不得不笑着开口道:“呵呵,清婳妹妹也是一份好心,清婠妹妹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章清婠笑笑:“怎么会呢,妹妹我本来对这吟诗作对就一窍不通,别因为我扫了大家的兴,姐姐们继续!”
此次作诗以春字为题,一柱香时间为限,临场发挥,即兴而作,并未打算排出名次。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大半都完成的不错,不排除有个别人士只是才写出一两句的情况,谁也都没当回事。
这时,刚刚提议写诗的那个矮胖的黄衫女孩似乎又有了新主意:“既然是比赛,还是要排出个一二三四比较好!”
吴映晴尴尬的开口:“不知赵妹妹有何高见?”
那黄衫女子道:“高见倒是没有,我是想咱们不如把这些作品拿去前面,让那些夫人太太们评选一下,也好顺道指点咱们一二……”
有人同意,自然也有人不同意,正犹豫间,那黄衫女子又开口道:“不愿意的人是怕自己的诗实在拿不出手么?”
这下反对的声音全没了,只有两个没来得及写完的女孩子在一旁暗暗的着急……
“刚刚那黄衣服的女孩是谁?”章清婠好奇的问身旁的两人。祁芳比照她和程月棋,在诗词方面还是很出众的,刚刚也跟着下场做了一首。章清婠虽然自己不会做,但鉴赏一下还是可以的。就她的眼光来看,祁芳的诗只能算作工整。但依照她的年纪来看,已是实属难得。
程月棋开口道:“她是赵御史家最小的女儿,自从我祖父退下来了,她父亲是最有可能被升上去的人,所以她刚刚才会在人群中那么嚣张!”
原来如此,哪个当官的敢说自己就一定行的端坐的正,没有一丝错处。万一被人抓到了小辫子组团弹劾你,八张嘴你也说不清楚。
一行人到得前院,屋子里正有几个少年在给老夫人见礼,一时间原本还低声说着话的女孩子们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外男,一个个的好似突然间被人按了静音。低垂着头,红着脸侧身躲进了屏风后面。
少年们见女孩子们进了屋,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地给老夫人行了礼就要急急告辞出门去。章清婠路过魏浩轩的时候,魏浩轩竟然还胆大的朝她做了个鬼脸。被章清婠高冷的无视掉了。看见她那傲娇的样子,魏浩轩一旁的祁玉忍不住眼底露出笑意。
章清婠很喜欢看他笑,他的笑容俊朗,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章清婠回到苏氏身边,刚一坐下,旁边就靠近一人,她转头看去,却原来是章清婳。她好似样了之前在亭中那尴尬的一幕,凑近了低声问:“妹妹认得那人?”
章清婠被问的毫无头绪:“认得谁?”
章清婳未语,却先羞红了脸,半晌嗫嚅着道:“就是,就是,刚刚朝妹妹笑的那个……”
原来她说的是祁玉啊,章清婠差异,忍不住多打量章清婳几眼,她今年几岁,十岁还是九岁来着,就已经情窦初开了?会不会太早了点?
“不认识!”章清婠道。
“那他怎么对妹妹……”章清婳不信。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也可能是看妹妹我长的太过出众,被我的美貌所折服了也说不定!”章清婠恶趣味的说到。
章清婳气的起身,扭头去了小吴氏身边。
“你们姐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苏氏低声问。
章清婠笑笑:“没什么,呵呵”
这时,过来见礼的少年们已经退了出去,屋里的一众姑娘们又都松了口气的放开声音来。
那赵御史家的姑娘果然不负众望,拔得头筹,只是,她这诗虽写的好,但却有些不应景,几位夫人自然不会小气的去纠她这个错。
这时,吴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进来报,说是前头宴席准备好了,请夫人小姐们过去用膳。
吴老太君起身,手里拄着紫檀木龙头拐杖,被四五个丫头服侍着率先出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