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灌了两口莲心茶,笑盈盈的望着捏着杯盏的东方未明,看着他泛着青白的骨关节。这人长得真好看,这双杀人的手也生得极是好看。
修长而骨节分明,莹白而光滑无褶。
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东方未明的身上,赵靖这烫手的山芋,直接丢在了东方未明的身上。
东方未明不接,也得接!
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杯盏,东方未明眉梢微挑,仍是那副淡漠疏离的姿态,“此乃皇上家事,臣等不便参与!想来诸位大人,也不会有所异议!”
东方未明一句话,堵了所有人的嘴。
赵靖托腮瞧着柯伯召,她的这位丞相城府极深,做到的事说的话都是滴水不漏。
就好比那一次东方未明要离京,柯伯召一句“雨前龙井真好喝”便已经摆明了态度,又不至于低了身份!是以听到这事之后,赵靖对柯伯召就另眼相看了。
柯伯召是太傅齐云山的得意弟子,可赵靖总觉得这人另有心思!人不可能总是屈居人下,就算是弟子,时日久了总要生出反骨。
“丞相以为呢?”赵靖问。
从赵靖看着自己,柯伯召便知道她要问,是以早早的有了心里准备,“回皇上的话,微臣以为摄政王所言不虚。咱们的后院事,皇上不便插手,所以皇上的后宫事,咱们做臣子的自然也不敢置喙!”
说着,柯伯召学着东方未明的语气,瞧了一眼在场的官员,“诸位大人觉得如何?”
“丞相与摄政王所言极是!”官员们齐刷刷起身。
“真没劲!”赵靖百无聊赖的起身,“一个个绕嘴饶舌的,听着都费事。不就是个生了孩子的女人吗?朕不知赏什么,不如把栖梧宫赏她罢了!”
她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即有人反对!
她倒要看看,有多少忠骨,多少反骨?多少亲东方,多少亲太傅?又有多少人,是夹在中间可以为自己所用的?还有哪些人是那靠不住的墙头草?
“皇上!”礼部尚书率先起身,“此事万万不可,后位之事,岂容儿戏!简美人虽然诞下了皇上第一位皇嗣,但终究位份低微,实在当不得母仪天下之范!”
赵靖两手叉腰,凉飕飕的瞧着众人,“先前说这是家务事的是你们,如今朕有了决策,你们又这不行那不行!那你们倒是说说,朕要如何赏赐?”
“皇上,这后宫的位份也该是逐级递增。一个美人,岂能一下子飞上枝头,当那后宫之主?”礼部尚书行礼,“请皇上三思!断不可任性而为!”
四下一片附和之音,赵靖的视线掠过,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里!
得点到为止,切不可过头的道理,赵靖很是清楚。
“奇了怪了,朕只是说给简美人换地方住,没说让她当皇后,你们一个个急什么?”赵靖嗤鼻,吃着碟子里的蜜糖山楂,一步一晃荡的走到了中央位置。
瞧一眼面色迥异的众人,赵靖嘬了一下嘴,“虺生,这美人上头是什么级别?”
“回皇上的话,是婕妤娘娘!”赵远南行礼。
“那就立为婕妤吧!”赵靖抬步就走,“朕去看看,小娃娃长什么模样!”
负手而行,赵靖悠哉悠哉的离开宫宴,身后一片“恭送皇上”之声。
“皇上,咱就这样走了?”魏淑歌问。
“继续留着,你们光看不能吃,还不得饿死?”赵靖撇撇嘴,“那席子吃得没劲,我讨厌跟那帮心口不一的老东西待一块。正好找个由头溜出来,让他们窝里反去!”
赵靖往前走,转而冲赵远南道,“距离栖梧宫最近的宫殿是什么?”
赵远南忙道,“是褚云阁!”
“拾掇拾掇,让简兮带着孩子住那里!主仆两个总不该离太远,免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赵靖意味深长的说。
赵远南了悟,“皇上的意思是,让她们相互监视?相互排挤?”
“简兮是皇后的丫鬟出身,在皇后的心里,奴才就是奴才,理该对自己言听计从。她不允许简兮有一丝一毫的背叛,可是……”她想起了师父的那句话,“每一种感情都会生出背叛!或因利益,或因情。”
赵远南一怔,“皇上?”
“夹缝里插针,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赵靖朝着栖梧宫而去。
所幸简兮生的是女儿,如果生的是儿子,估计赵靖的第一手血,便是无辜的孩童!可她有办法吗?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的命都捏在别人的掌心里。
第一次见到稚嫩的孩子,握着那柔软的小手,赵靖的心里泛起些许波澜。她不知,这孩子将是她在日后数年的岁月里,唯一的希冀与阳光。
“搬去褚云阁吧!”赵靖很是喜欢这个孩子。
所有人都会对她有所图谋,但这个孩子不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简兮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这些日子她在栖梧宫吃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说这话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皇后齐如雨。
齐如雨面色惨白,整个人脱了血色,瞧着很是虚弱,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赵靖蹙眉瞧着,“皇后身子不好?”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这几日受了风寒所以……”
还不待她说完,赵靖早已摆摆手,“那就更不能让简兮母女留在此处,免得染了你的病气!去安排一下,马上送简兮母女去褚云阁!”
语罢,赵靖转身就走。
“皇上?”齐如雨饱含泪水,“皇上?”
赵靖没有止步,头也不回的离开栖梧宫。
后头那哀哀戚戚,赵靖不是听不见,而是……如今的心狠,才会让将来的后宫更热闹。只要皇后不得宠,以后这宫里不管送进来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兴风作浪!且,不会一人独大,可以相互制衡!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简兮抱着孩子颤颤巍巍的行礼。
“滚!”齐如雨厉声,眸色猩红。
因为那一场山匪之乱,她空有皇后之位,却什么都没了。
厌恶的望着简兮怀中的孩子,齐如雨身子轻颤,眦目欲裂的恨意,清晰的浮现在脸上。
简兮抱着孩子,马不停蹄的滚出了栖梧宫。
从今儿起,她不再是齐如雨的奴才,而是就是褚云阁的主子。
她是为皇上诞下第一位公主的——简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