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伯召行了礼,赵靖摆摆手,“坐吧!”
“谢皇上恩典!”柯伯召行礼坐定,还不待开口,赵远南已经端着杯盏上前奉茶。
见状,柯伯召眸色微沉,瞧着置于跟前的杯盏,慢悠悠的开口,“皇上龙体抱恙,微臣本不该叨扰皇上静养,只是江北大旱之事若不及早解决,唯恐殃及无辜百姓枉死,还望皇上能速速决策!”
赵靖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唇色泛白,看着就是一副病怏怏的虚弱之态,“丞相所言极是,左不过朕有心无力。此事不如交给丞相与太傅,朕相信丞相与太傅定然能置办得妥妥当当!”
柯伯召道,“江北大旱,皇上理该打开国库赈济灾民。而今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实在惨呐!”说着竟是哽咽了些许,“请皇上,下旨赈灾!”
赵靖皮笑肉不笑,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这话说的好像见死不救的是她,可国库惯来执掌在太傅手中,赵靖如今连国库大门都摸不着,何来的打开国库之说?
当然,这只是她的心里话,可不敢明着说,只得拍案而起,“朕身为大夏之主,自然要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百姓快要饿死了,朕自然要救!”
她开始咳嗽,“传、传朕旨意,无论如何都要让江北百姓活下去!”
柯伯召只是低头一笑,小皇帝还算有些脑子,避开了国库之事。
活下去?
不开国库能活下去?
他这不是帮着她,把国库从老师手里拿回来吗?真是不识好歹!不过小皇帝自己不开窍,柯伯召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就好比东方未明说要解甲归田,柯伯召也不会相信,是一样道理!波云诡谲的朝堂,斗的便是人心,谁把谁的话当真,谁就离死期不远!
“皇上?”赵远南正当时候的走来,一脸的焦灼担虑,“太医说您不能太过操劳,得好生静养!”这话,是说给柯伯召听的。
柯伯召端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终是轻叹一声放下。
起身行礼,柯伯召毕恭毕敬,“皇上龙体抱恙,微臣先行告退!此事,微臣定当与文武百官好好商议,必不会教皇上失望!”
赵靖点点头,双眸微合,“退下吧!”
那副倦怠无力的模样,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及至柯伯召离开,赵靖的眸猛地睁开,眸光利利如刃,“淑歌还没回来?”
“是!”赵远南压低声音,“这次出去教往常时日要长得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淑歌武功极高,应该不至于出事!”赵靖眯了眼眸,“若是有人问起淑歌的事,立刻报我!”
赵远南颔首,行礼退出寝殿。
哪知柯伯召还在外头站着,左顾右盼的好似在找什么。
“哟,丞相大人这是在找什么呢?”赵远南上前行礼。
柯伯召不紧不慢的扬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瞧着赵远南,“虺公公这话问的,好似本官很喜欢管闲事似的。”
赵远南一笑,“丞相大人多虑,奴才只是觉得您这左看看右看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念着这儿的什么物件!若是您有什么属意的,可嘱咐奴才一声。等着皇上身子好些,奴才可以在皇上跟前说上那么一嘴!”
“那就多谢虺公公!”柯伯召拂袖往前走,“前两次来的时候,总能见着魏姑姑忙前忙后的,怎么今儿魏姑姑却不在殿前伺候?还真当奇怪!”
赵远南心里紧了紧,当即追上去赔笑道,“姑姑这会在膳房里盯着煎药呢!皇上所用之物,姑姑皆是亲力亲为。昨儿夜里皇上病得厉害,姑姑实在不放心!”
柯伯召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见着四下无人,凑到赵远南耳畔说,“若是公公不解释,本官倒还真的以为是自个儿多心。可公公追上来了,那本官……就得另做他想。岂不闻,此地无银三百两?”
音落,柯伯召干笑两声离开,“这世上之事,有舍才有得!”
赵远南愣愣的站在原地,终只剩下一句切齿的咒骂,“狐狸!”
回去跟赵靖这么一说,赵靖却未见得半点紧张之色,反倒有些如释重负。
“皇上,这柯伯召定是察觉了什么,他会不会……”
“要拆穿就不必告诉你!”赵靖眸色微沉,“他在提醒咱们,要行事小心!放心吧,他不会告诉齐云山的。左不过他那一句有舍才有得,倒是得好好的想一想!”
“茶,没喝!”赵远南掀开杯盏,眸中略露愁色,“这是否意味着,他不赞同皇上此次的避而远之?皇上,柯伯召乃是齐云山的门生,会不会出卖咱们?”
“他虽为丞相,却被齐云山压了一头,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的为齐云山卖命吗?我本就是无权无势的傀儡帝君,为师父卖命和挟天子以令诸侯相比,不是高低立见?”
赵靖起身,负手在寝殿内慢悠悠的踱步,“派人去请太傅入宫,就说朕有要事与他商议!”
“这些年皇上从未请过太傅入宫!”赵远南有些为难,“而今这样是否会惹人非议?而且摄政王府那头……怕是会起疑心。”
“不去招惹齐云山,摄政王府就会对朕深信不疑吗?”赵靖问。
赵远南垂眸。
“之所以不招惹齐云山,是不想把自个放在台面上,免得成了旁人的俎上鱼肉。一直以来朕都摆明立场站在摄政王府这边,是以就算朕去找齐云山,齐云山都未必肯见朕。”赵靖笑靥凉薄,“但现在不一样了!”
赵远南不解,“哪里不一样?”
“十三舞勺之年将至,朕这后宫恐怕也冷清不了太久。”赵靖意味深长,“皇后失宠太久,后宫唯有凌音一位公主,你可知有多少人将眼睛落在了这后宫里?”
“后宫与前朝,惯来密切相系,齐云山也要为自己考虑了。若是朕一直无所出,皇后一直失宠,那他齐家早晚会变成东方未明的囊中之物!”
赵远南恍然大悟,“所以皇上是在找台阶,让齐家能顺杆子?”
“去吧!”赵靖轻咳两声,不紧不慢的坐在窗台前,开始摆棋。
她便在这里等着,等着齐云山的到来。
或携手,或威胁,只要撼动了齐家,这出戏才会越来越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