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都是微微一怔,尤其是赵靖。
师父曾经说过:英雄难过美人关,最是断肠美人泪!
这话赵靖始终记在心里,因为师父说,她自己便是如此经历。师父与师公的感情,便是因为师公放弃了所有才换得师父的回心转意。
在师公之前,师父有过丈夫,有过荣耀的一切,天下皆知的名号,还曾有过孩子。
可后来,那人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伤害了她,负了她,有了别的女人。师父没了丈夫,没了孩子,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丢了!
是师公日日夜夜陪着她,日日夜夜照顾她,这才有了如今的执手不负。
师父说,男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却不知伤害一旦形成,就不会被原谅,尤其是参杂着死亡的痛苦!所以师父不愿赵靖轻易用自己作为筹码,女人的身子和心往往连在一处,睡久了很容易睡出感情!
但若要抽离,女人比男人要痛苦得多!
赵靖也想过等长大一些,便用自身优势,即便狼狈为奸,只要拿下东方未明,这清白之身丢了便也丢了!可现在,她却有些退缩了!
东方未明太聪明,她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再者她这副身子羸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比不得师父的英姿飒爽,也不及母亲的美艳无双。在男人眼里,她一袭龙袍,完全没有女儿家的优势!
赵靖面色苍白的盯着他,呼吸凝滞,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东方未明自然得多,他本就教她年长一轮,在某些事情上已经不是少不谙事的毛头小子。微微直起身子,他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她的视线始终随着他,随着他慢慢扬起,心口处有些莫名的东西在滋长。
女人之于成熟的男人,总带着些许崇拜,如果她不是帝王只是个寻常女儿家,约莫也会向往那样铁血的男儿。
热血撒黄土,戍卫天下安。
宁为马前死,敢承白骨哀!
“皇上长大了!”他耐人寻味的说了那么一句,幽幽然走到了窗边驻足。
她望着他颀长的身躯,渐渐眯起了危险的眸。
长大了,就不再是笼中鸟,而是待宰的羔羊!
“仲父今日与朕言说何其多,是想告诉朕咱们可以联手对外?兵权归你,朝廷归朕?”赵靖站起身,缓步走到他身边。
她今儿穿着一袭藏蓝色的袍子,外头只覆着薄纱,眉眼俊秀,英气迫人。往他身边这么一站,真当生出极为般配的错觉!
一样的气质出众,眉宇间是同样的骄傲,只是谁都没有察觉这越来越相似的神情气质!
负手而立,两个人并肩站着,她虽然身段纤瘦,教寻常女子更高一些,可到了他这儿却也只到肩膀这一块。他一转身,她便正好凑个满怀!
只不过彼此都刻意的保持了些许距离,即便面对面,也如同隔山海!
赵靖低头一笑,“朕出来太久,宫里头怕是要热闹了!”
“更热闹的是皇上的那一道旨意!”东方未明揉着眉心,似乎有些头疼,“你让人去搜刮文武百官的府邸,去搜人家的小金库,微臣该如何替皇上善后?”
赵靖两手一摊,“朕可不管,横竖是仲父的事儿,朕只负责赈济灾民!江北若是乱了,仲父怕是也没有好日子过。闲暇日子过得多潇洒,打打杀杀可就不值得了,仲父以为呢?”
语罢,赵靖扬眉一笑,“朕先回宫!”
东方未明不说话,只是挑了眉心,看着她拂袖而去。
小小年纪,派头倒是不小!穿上龙袍,还真像那么回事,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周之继进门,“爷?”
“头疼!”东方未明一声叹。
“皇上……”周之继顿了顿,“吏部尚书本就是齐家一党,这些年杜鹤鸣为齐家搜罗了大批的钱财,皇上这么一搅合,等于让齐家的库房都被掏空!”
“查一查,这消息是谁透露给皇帝的?”东方未明眯了眯眸子,“皇帝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知道齐云山的财权落在杜鹤鸣手中!”
至少,施中谷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这丫头,直接把人老巢给端了!还把他也给搅合进去,借此堵了齐云山的嘴,让齐云山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杜鹤鸣正是因为知道这一层关系,才会退一步,双手将库房里的东西供上,否则怎么可能轻易点头屈服?须知他背后,有个齐云山和柯伯召!
周之继颔首,快步退出去。
看主子这次的神色,似乎事儿挺棘手!
何止是棘手,赵靖简直就给东方未明出了一个大难题。
他要么保全她这个傀儡皇帝的位置,与文武百官为敌,但他会因此收获江北百姓的人心。
要么他明哲保身,此事让赵靖自己处理,赵靖年幼此事用少不更事四个字,就可以在史书上留下那么一笔荒诞,但……百官将对君王失去信任,她这皇帝以后便是一家之言!
如此一来,以后东方未明要利用赵靖做某些大决定,即便圣旨下也不会有百官执行!
赵靖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损失,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傀儡!只是那道昭告天下的圣旨承载着江北民众的渴望,比较沉甸甸而已!
她心知自己赢了一筹,但也输了一筹。
输在东方未明的观察入微,连施中谷都被挖出来了!赢则赢在她相信东方未明,一定会收拾烂摊子,否则齐家就更得百官之心,东方未明饶是手握兵权又如何?
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一旦离开京城,他就会变成孤家寡人!
回眸望着八角楼,赵靖顿住脚步,神色微恙。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她总觉得心口闷闷的,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应在那八角楼里。
翻飞的红绸,无声的铜铃,让人不安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愤怒和厌恶!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便是她此生的劫!
生关死劫!
走出摄政王府的时候,赵靖又回头看了一眼高悬的匾额。
这摄政二字,她早晚会把它摘下来!
京城内,一片混乱。
文武百官愤怒,帝王随扈如同山匪水寇一般,擅闯府邸官宅大肆搜刮财帛,更多的是搬运粮食,惹得官员还有皇亲贵胄都怨声载道!
赵靖坐在翰林院的书架后面,翻着手中泛黄的书籍,面上无波无澜。
有沉重的脚步声自外而来,“你以为躲在这里,便能万事大吉?”
赵靖的眼皮子,突突跳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