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继当着自家主子的面,自然是心直口快不敢有所隐瞒,可到了东方未明的耳朵里,却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踱步走在九曲桥上,东方未明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眸色幽邃的盯着水里的锦鲤。自由自在的锦鲤,争抢着鱼饵,大有不死不休之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就是惯有的生存法则。
“爷,您怎么了?”周之继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爷突然就不说话了呢?
东方未明长长吐出一口气,许久才吐出一句,“罢了!”
周之继不知,东方未明这一句罢了到底是指什么?
罢了?
罢休?
“爷?”周之继行礼,“江北之事,咱们该如何做?”
“继续查,左不过不许轻举妄动!”东方未明刻意叮嘱,“江北不止有咱们的眼线,还有齐云山和柯伯召的人,当谨而慎之,若然露了马脚便不必回来了!”
生面孔变成熟面孔,自然是要出事的!
“是!”周之继颔首。
“皇上醉酒之事如何?”东方未明又问。
周之继忙道,“信儿都压下去了,有咱们在后头盯着,宫里的人自然不敢多言!只是太傅……太傅被皇上一番折腾,怕是会咽不下这口气,咱们的努力恐怕要白费!”
东方未明反而不以为意,“齐云山要强了一辈子,却没想到被一个后生晚辈一番折腾,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你觉得他会自己打自己的脸,把这种糗事往外捅?遮掩尚且来不及。”
说的也是!
周之继点点头,“那倒是无妨!”
“只不过齐家的那位大公子,恐怕就没那么靠谱了!”东方未明眯了眯眼。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管家急急忙忙来报,说是齐家的大公子齐如峰来了。
“这人的耳朵真灵,说曹操、曹操就到!”周之继嘀咕。
东方未明面无表情,“让他回去,本王要入宫一趟!”
管家行礼,“齐大公子说,他就是找您一块入宫面圣的!”
眼皮子微微一挑,东方未明不言不语。
周之继不解,“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莽夫如今改行,当算命先生了?”
“莽夫还是莽夫!”东方未明缓步往前走,“左不过莽夫的胆子,愈发的大了些,野心蓬勃而已!”
“爷?”周之继道,“要不……不见吧!”
“那齐如峰是个什么货色,也要教爷给他让道?”东方未明哼笑一声,“瞧着吧!宫里头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齐云山尚且吃了亏,他的儿子还能比老子更胜一筹吗?”
他倒要看看,赵靖还有多大的能耐!
策马入宫,齐如峰下马的时候,斜睨着马下的东方未明,笑得那样嘲讽,“没想到摄政王与咱们都是一样,还不是御前下马,宫门前落轿?”
“齐大人而今说话挺溜,左不过在这马背上再颠一颠,恐怕会变成结巴!你若不信,可以坐在马背上绕着宫墙跑一圈试试!”语罢,东方未明不再理他,拂袖走在宫道上。
齐如峰下马,“摄政王以为本官是个傻子吗?”
然则没走两步,他猛地回过神来,“东方未明!”他竟然骂自己是个傻子?
周之继在旁偷笑,傻子终于开窍了?!
赵靖今儿在御书房,东方未明进去的时候,眉心微微一蹙!
她正蹲在地上跟一帮小太监和侍卫斗蛐蛐!
东方未明特意未让人去禀报,是以这会进门,便正好看到这一幕。
一大帮的男男女女,以皇帝为中心,叫嚣着嚷嚷着,笑声喊声乱成一片。
东方未明揉着眉心不说话,倒是齐如峰当场冷笑一声,“微臣叩见圣上!”
顷刻间,众人吓得面色发白,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赵靖原本笑得如花绽放,听得这声音,整张脸瞬间垮塌。慢慢悠悠的起身,将手中的草叼在了嘴角,捋起的袖子还没来得及放下!
她一脚踩在台阶上,一脚落在台阶下,这会正双手叉腰,一脸不耐烦的神色,“有什么事不能去金銮殿,非要来这御书房?来的时候也不禀报,到底是何道理?御书房重地,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
语罢,赵靖双手环胸朝着齐如峰走来,活脱脱一个浪荡公子哥模样。
齐如峰一愣,这皇帝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见着他,不是该害怕吗?
这厢刚折腾了他老子,谁都该知道他齐如峰是来兴师问罪的!
难不成皇帝醉酒过后,这脑子也不好使了?
喝傻了?
赵靖绕着齐如峰走了一圈,转而问一旁的东方未明,“仲父怎么把谁都敢往御书房带呢?朕可不认识这号人物,赶紧弄出去,省得耽搁朕与仲父叙话!”
东方未明行礼,“皇上,这位是吏部侍郎齐如峰齐大人,也是太傅家的大公子。”
“哦,原来是太傅家的!”赵靖恍然大悟,“会斗蛐蛐吗?会下棋吗?还有,会喝酒吗?”
一听喝酒,齐如峰一股子怨气当即冲上脑门,“酒乃荼毒之殇,皇上身为帝君乃是天下人的表率,竟然醉酒将家父打伤,皇上就不怕世人非议,不怕有碍圣誉吗?”
赵靖揉着眉心,嘴角叼着草,一脸不解的望着他,“朕打伤了谁?你爹?齐太傅?”她骇然回头望着跪地的众人,“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皇上!”齐如峰一怔。
皇帝的装疯卖傻来得太及时,齐如峰气愤不已,可一时间还真不知该说什么。
“朕是喜欢喝酒,可朕千杯不醉,怎么可能喝醉了伤人呢?再说了,再怎么醉也不敢伤了齐太傅他老人家!”为了立鉴清白,赵靖当即一声吼,“来人,给朕抬几坛酒来!”
“皇上,您这是要作甚?”赵远南慌了。
赵靖镇定道,“齐大人不相信朕千杯不醉,以为齐太傅受伤是朕喝醉酒伤人。那朕就教他看看,朕的酒量有多好!也免得传出去,说朕这个皇帝,以君位欺下臣!”
东方未明可算听出来了,小丫头将最后那四个字咬得真够重的!偏偏齐如峰是个草包,未必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以下犯上,罪该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