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就站在门口,耳朵贴在了门缝处,恰好能听得这闲碎话语。老鸨子的算盘打得可真够精的,不过这也足以证明他们对于钟弗,目前是比较敬畏的,想来就算钟弗有所动静,暂时也不会拿他怎样。
如此,最好!
钟弗正趴在窗口,回头看了一眼赵靖,俄而招招手,“小哑巴,你过来!”
赵靖抿唇,缓步走到他身边。
“喜欢热闹吗?”钟弗问。
赵靖摇头。
“我看你不止不喜欢热闹,甚至不爱笑。”钟弗撇撇嘴,“看这底下,占尽了酒色财气!”
赵靖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花台上的姑娘们翩翩起舞,花台下的恩客们笑逐颜开。这本就是周瑜打黄盖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恩客愿意花钱买笑,姑娘们愿意收钱卖笑、卖艺、卖身。
但凡有一点法子,谁家好姑娘愿意来这地方待着?强颜欢笑,身不由己。
赵靖瞧着底下的形形色色,不免想到了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强颜欢笑,身不由己?这些姑娘卖的是身,赵靖卖的是命,仅此不同罢了!
“喜欢哪个姑娘,小爷给你找个乐呵!”钟弗笑盈盈的看着她。
赵靖翻个白眼,别开头不理他。
“我说你这人为何总是冷冰冰的,仿佛谁都欠了你钱似的?”钟弗又开始絮絮叨叨,“你就不能给我个笑脸?好歹我救你于危难之中,还好吃好喝的待你,你总得给我几分薄面吧?”
赵靖掀了眼皮子看他,面上无波无澜。
“罢了罢了,真不知道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钟弗坐定。
心?
这玩意,她还真没有。
不多时,底下人便快速将饭菜端了上来,赵靖顺势关了窗户吃饭。午饭吃得太撑,这会还没消化,是以现在赵靖吃得不多。
她寻思着柯伯召既然不远千里来了代州府,怎么还没动静?林高见是个废物,这点谁都看得出来。柯伯召不可能听之任之,必定要有所作为,或者下令搜查城中是否有东方未明的痕迹。
但柯伯召,竟然什么都没做!
所以,赵靖有些着急。
难不成柯伯召发现了什么,是以有所忌惮?
“怎么吃那么少?”钟弗问。
赵靖心头有事,自然是吃不下的。今夜子时,那个时间点,青楼内应该已经归于平静。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应付钟弗?除非打晕他,否则还真不好摆脱。
外头突然安静下来,赵靖微微一怔,与钟弗对视一眼,他便推开了窗。
这是赵靖第二次见到她。
翩翩兮,如轻云之蔽月;渺渺兮,宛若游龙惊鸿!
在这偏僻的代州府,竟还藏着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一颦一笑顿生万种风情,美得让人窒息,足以叫人神魂颠倒。难怪这里名为惊鸿阁,如此人间绝色,真当配得起惊鸿二字!
偏巧,这女子的花名便是“惊鸿”!
皓腕凝霜雪,明眸顾生辉。
人间百媚色,独觊石榴红。
一曲舞罢,眉眼书尽风流。
惊鸿行了礼,音色清澈若空谷莺啼,“诸位稍安勿躁,媚儿姑娘马上就出来,请诸位……”
还不等她说完,便有人叫嚣着,“惊鸿姑娘何时也能让咱竞一次?”
“惟愿强中手,不愿柳随风。”惊鸿转身就走。
“这话是何意?”钟弗问,俄而又似想起了什么,“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哑巴!”
这女子果真是个心高气傲的,代州府内,除非是拔尖的人物,否则还进不得她的闺房!
赵靖眉头微蹙,这代州府最拔尖的,怕也只有林高见了!
须臾,便是那名唤“媚儿”的女子躺在软榻上,被人抬了出来,面上覆着红盖头。按照这里的规矩,唯有竞中了她的人,才能掀开盖头。
而今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交叠的放在腰腹处,只等着底下人的竞选。
价高者得!
赵靖意味深长的望着钟弗,钟弗当即摇头,“别!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赵靖眉心紧蹙。
钟弗又道,“这些烟花女子,玩玩便也罢了,万不能当真!何况我不可能在代州府久留,小爷生得如此仪表堂堂,可不敢祸害人家姑娘。免得到时候情根深种,要死要活的!”
赵靖翻个白眼,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竞选开始,赵靖剥着桌上的瓜子,静静的等待时机。
须臾,钟弗将碟子里剥好的瓜子仁推到她跟前,“吃吧!你那手生得这样好看,弄脏了怪可惜。”
赵靖狐疑的盯着他,俄而望着跟前的瓜子仁。
“没下毒!”钟弗瞪她一眼。
赵靖敛眸,不吃白不吃!
外头骚动得厉害,赵靖随意往外头的大堂里一瞥,赫然站起身来。
柯伯召?!
没错,人群中坐在大堂一角,安安静静观察四处的那个男子,不是柯伯召又是谁?
褪下官服,换上便装,身边只带着几个护卫和小厮,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他坐在大堂的角落里,顾自饮茶。不动神色之态,仿佛眼前的喧嚣都不过是浮云,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他仍是他,位于喧闹却无关喧闹!
赵靖心头一紧,没看到林高见,也没看到公孙真,这柯伯召是悄悄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柯伯召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东方未明?还是发现了她?
“怎么了?”钟弗不解,当即起身打算探着脑袋往外看。
下一刻,赵靖快速合上窗户,眸光狠戾的瞪了他一眼。
钟弗愣住,“你……”
大堂内,福子俯身,“爷,此处人多眼杂,还是去雅间吧?”
柯伯召捏着杯盏的手,微微紧了紧,方才他发现有一扇窗户正巧对着底下大堂和花台,站在那个窗口就能将这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誉王世子的消息确切吗?”柯伯召低眉问。
护卫颔首,“不会有错,世子此刻就在惊鸿阁,只是不知被林知府藏在了何处?”
柯伯召掀了眼皮子,瞧着那紧闭的窗户,“那个位置是最好的,你们去那看看!”
“爷的意思是……”顺着柯伯召的视线望去,护卫微微仲怔,“卑职马上带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