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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祸福无门,唯人所召1

从旧金山回来后,陈煜棠请查理为自己和唐明轩开设英文课,但查理认为只面对陈煜棠和唐明轩两个学生,不能更好的了解中国文化,提出了反对意见。陈煜棠和查理协商后,决定帮助查理在闹市中开办一家英文馆,以低廉的学费招收学员,每天制定严格的上课时间,在传授英文的同时,也不耽误查理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唐明轩和木联帮成员的帮助下,英文馆很快开张了,经过唐明轩的鼓动,甚至有很多木联帮的成员参加了英文学习。

陈煜棠为了尽早地掌握英文,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按时来英文馆上课,而唐明轩一方面要实现自己迎娶陈煜棠的诺言,另一方面还要给木联帮的兄弟们做表率,上课的热情甚至比陈煜棠还高。

与此同时,国外的微缩建筑订购单跨过大洋,纷涌而至。这一现象叫唐明轩喜忧参半,因为微缩建筑的制作耗时耗力,他一时无法独自完成这样大批量的订单,只接了一两个,便无力再接,正要写信给对方推拒此事,却被陈煜棠中途拦下。陈煜棠提出,微缩建筑的制作在国外有很大的市场,而国内又有傅嘉年支持下的“实业救国”方案,不妨顾及两头,索性筹备开办微缩建筑制作工厂。

这一建议引得唐明轩拍手叫好,两人在上英文课之外的时间,便统统用于讨论开办微缩建筑制作工厂的事宜。

而傅嘉年那一边,从旧金山回来后,也在积极的筹划“实业救国”方案,不几日便开办了一场颇具规模的荥州商人聚会,邀请了荥州客行各业的知名生意人到场,意在让大家聚在一起,出谋划策,提升国力。

陈煜棠应邀参加,唐明轩在忙于订单的事情,便请陈煜棠代替。陈煜棠刚刚抵达位于督军府的聚会会场,便有许多受了新式教育的年轻商人前来和陈煜棠搭话,在短暂的寒暄后,目的都是询问西洋的种种情况。

陈煜棠热情和对方介绍了自己在旧金山的所见所闻,双方言辞亲切热烈,颇有感染力,引来了更多的人参与谈话。陈煜棠在讨论的同时,眼尖的发现有许多荥州的老生意人,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并且交头接耳,时不时地用古怪的目光去看陈煜棠。

陈煜棠年少便跟随着父亲出入商场,后来接管陈家家业,使得陈家蒸蒸日上。荥州的大街小巷,有许多对她的褒扬之声,但更多流传的还是对陈煜棠的质疑和嘲讽,许多人都以为,陈煜棠身为女子,不应该抛头露面,更不应该和自己的叔叔们抢夺家产。陈煜棠对此从来都置若罔闻,如今在督军府中,料想对方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言行,便更不当回事了。

众人在小厅里等了会儿,却迟迟不见傅嘉年露面,副官张东宁也不在场,又不敢催促询问,更不敢中途离席,就只有一味的等待下去,这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陈煜棠坐了会儿,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渐渐的便有些坐不住——再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查理的英文课便要开始了。他的英文课和旁人的不太一样,偏重的是商业上的教学,进度也很快,如果落下一节课,后面的许多节课都会有跟不上的情况。陈煜棠不想给自己和查理增添麻烦,便和会场的岗哨知会了一声,想要先行离开。

这个时候,却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生意人,姓常排行老九的,眼睛很是厉害,一眼便看见了陈煜棠要走,清了清嗓子,大声询问道:“嗳,陈大当家的,咱们荥州的生意人好不容易聚一聚,你这是要去哪儿?”

陈煜棠本想悄悄的离开,却不想被常九拦住,只好恭恭敬敬的对他欠了欠身,笑道:“九爷,晚辈没跟您打招呼,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有一场英文课,马上就要开始,所以不得不先行离开,还请大伙见谅啊。”

常九扯着嗓子问道:“你去上什么课?”

原本吵吵闹闹的会场,刹那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全部都集聚在常九和陈煜棠身上。

陈煜棠领会到了常九的用意,面对着目的各异的目光,从容地说道:“我去上英文课。”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煜棠话音刚落,便传来批判的声音。

“还以为要去做什么,原来是和洋鬼子搭上了。”

“出了一趟国,便忘了自己是中国人。”

“说白了还不就是崇洋媚外!”

陈煜棠站在原地,既不离开也不分辩,奚落的声音便越来越响,此时,岗哨喊了句“少帅来了,肃静”,大家才渐渐平息下来。

傅嘉年神色冷淡,看了一眼台下的众人,问道:“我刚刚仿佛听见了‘崇洋媚外’这个词。”

有个商人大着胆子的将刚才的事情报给了傅嘉年听,话里话外,都将矛头指向陈煜棠。

傅嘉年这时才将目光落在陈煜棠身上,只和陈煜棠匆匆对视了一眼,便问道:“陈大当家可有想说的?”

陈煜棠语调泠泠。

“有。”

“请讲。”

陈煜棠冷笑一声,大步走到前头,面向着众人,淡淡道:“敢问今天诸位到此,目的是何?”

“实业救国!”

陈煜棠怒道:“好!诸位还未忘记实业救国。可在我看来,实业救国不是空谈,也不是为了迎合督军府的口号。如果我们现在和清朝一样,闭关锁国、闭门造车,用着老旧的设备和技术,要如何造出世界为之赞叹的商品?”

原本奚落陈煜棠的人,此时都怔怔的看着她。陈煜棠语调稍微和缓了一些,叹息道:“要想提升国力,就必须先低下头,和西洋人学习,先学习他们的语言,在沟通交流上不要吃亏,再研究他们的技术和设备,最后和他们达成各项合作,让中国在世界面前也享有一席之地。”

陈煜棠话音落下,四下寂寂,她环视四周,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英文馆就设立在北平街之上,讲师查理是我从旧金山聘请的,各位如果想学习英文,可以去查理的英文馆报名。”

傅嘉年站在一旁,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说道:“陈大当家,如今我就利用一下职务的便利,第一个报名学习英文。”

有许多年轻人得到了鼓动,也当场表示要报名学习英文。而诸多的守旧商人虽然没有当场要求报名,脸上也现出了深思。

陈煜棠深为感动,立即答应下来,对着傅嘉年欠了欠身,傅嘉年点头致意,催促她离开督军府,去英文馆学习。

陈煜棠抵达英文馆后,教室里稀稀落落坐了十来个人,查理看见陈煜棠进来,愁眉苦脸地问道:“煜棠,中国人是不是不喜欢学习英文?为什么收了这么低的学费,还是只有这么少的人来上课?”

坐在座位上的唐明轩连同木联帮的一干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唐明轩一半用英文,一半用中文地戏谑道:“查理老师,就这么十几个人,还是我们卖给你颇大的面子,七凑八凑出来的。不然恐怕你只有三五个学生。”

查理听了,信以为真,脸上现出失落的神色,有些不理解的独自嘟囔道:“我这么喜欢中国,中国却不喜欢我吗?”

陈煜棠这才迟迟将好消息告诉查理。

“我们很快就要有很多新同学了,可惜他们的进度应该跟不上我们,我们这个班次,还是只有我们这么十几个人。”

她故意顿了一下,引来一片追问声。

“我刚刚从督军府回来,说了英文馆的事情,许多参加商人聚会的年轻人都要跟着查理学习英文。”

此举引来一片叫好,陈煜棠便安然落座,唯独坐在她身侧的唐明轩小心翼翼地捣了捣她的手臂,道:“煜棠,你又被人发难了吧?”

陈煜棠有些意外的偏过头,去看唐明轩,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唐明轩半带忧虑,半带得意地说道:“咱们毕竟是夫妻一场,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经历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一眼便看出来了。”

陈煜棠抿嘴一笑。

“我才不信呢。”

唐明轩学着查理的样子,又是耸肩,又是摊手的,惹得陈煜棠笑个不停,陈煜棠止住了笑,却又问道:“是不是创建微缩建筑工厂遇上了麻烦?瞧着你有些发愁似的。”

唐明轩也讶然望向陈煜棠,这时候,时间已到,查理已经走到了讲台上,准备开课,唐明轩便没有再说话,朝着陈煜棠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陈煜棠没有什么回应,微微扬了扬眉。

英文课结束后,唐明轩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陈煜棠在一旁忽而说道:“明轩,你有没有想过,可以将每一细节的技艺传授给不同的工人,形成零件,继而拼装在一起,制作成完整的微缩建筑。”

唐明轩一敲掌心,将自己在本子上的图画展示给陈煜棠看,正是微缩建筑的分步拆解图,两人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

唐明轩调笑道:“煜棠,是不是我嫁给你的时间太久了,两个人之间生出了这么多默契。”

陈煜棠一副心神都放在唐明轩的本子上,并没有理会他。查理也被两人的讨论吸引过来,高兴道:“你们是在讨论要做古建筑的模型吗?如果生产出来,我也想购买!”

唐明轩悻悻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别急,先把英文教会给我,我送你一套。”

这时候,陈煜棠看了会儿,神采奕奕道:“你的拆解图画得很细腻,我们再制作出一些样品模板,便可以将国内众多古建筑复刻成微缩模式,在某种意义上将古建筑完整保存下来。”

查理听了,更是双眼放光,诚恳道:“煜棠,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对了,你给我的那几份合同,我已经翻译好了,这就找来给你。”

陈煜棠欣然点头。

“多谢你了,查理。等我学好了英文,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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