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不喜欢？”
他用着很惶恐的声音问着。候在桌边还片着三文鱼的鬼婆投来了诧异的眼神。
“产于冰川的野生大鱼，清甜鲜美。您不想试试？”
我爸那脖子就快咔咔地响了。都是被强硬压制的不愿弄得。视线还得礼貌地看着鱼片。
只见桌边多出的铝合金小车上，鬼婆操着锐利的骨刀，一刀从鱼背上刺入，三两下分开瓣肉来。又偏移几度，将那肉块片成指甲厚薄的肉片，摆在白瓷盘上。不算明亮的日光灯打上鱼肉，很有种玉石的润泽。再夹起，往酱料里一拌。奇异的香味就飘进了鼻腔。
鬼婆的厨艺一直就是最好的。不管是熟肉还是生饭，总能让人趋之若鹜。可一旦她是鬼的身份曝光了，不论多好的美味都会索然无味。
“不、不是不喜欢。”爸努力想要让表情变得温和一点，“都是孩子的心意嘛。意思意思就够了。”言下之意，看看就可以了。不用吃。
鬼婆切肉的手刹时也抖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厨艺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姬元勋这才开始的自信还不到半小时就被连接着打击了两次。脸上难看归难看，居然还相当敬业地鞠躬礼让，不好不坏地撑着。
我们都以为，今天大概是再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又是半小时，饭局吃到一半。家里的门铃居然又响了。早就坐不住的老妈去开的门，往桌子前又带进来一人……王飞。照旧地西装笔挺，拎着手提袋。一进来也跟小狗摇尾巴似得，嘹亮喊着。
“伯父、伯母，你们好！”
都说这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里如果同时出现两个男人，也不是好现象。
姬元勋强撑了一个小时的礼貌终于崩溃了，抬着人中丁点的小胡子破口就骂。“八格（混账）！谁让你进来的！”
王飞没搭理他。绕了桌子地拿出礼物—两瓶老干妈。虽然不值多少钱，却是今天晚上最合乎家里人需要的玩意。
他亲手就装了两碗饭，将炸得酥脆的油辣椒拨出一点，像点缀着蛋糕的樱桃一样盖在了米饭上面，然后捧给了我爸妈，热络地催促。“您尝尝还是这个味道吗？”
“小飞你有心了。”我爸破例多吃了一碗。分明之前对姬元勋还推脱着吃饱的人。
姬元勋不服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但是王飞上门，不仅仅只是给姬元勋找那么点不痛快。他忙完了我父母，就转头来和我搭话。
“萌萌，你还记不记得黑大头？”
我扑哧着捂住了嘴，脸上非常之火辣。
姬元勋不服的眼神瞬间添加上了凶狠。非常地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什么是黑大头？”
我也不搭理姬元勋。笑嘻嘻地起身，去厨房拿了酱油香油，冲了开水端给王飞。“喏，给还你的黑大头……”
“要是你不吃，从头黑到脚……”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就留下姬元勋这个局外人。
他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我笑。可作为当事人的我，还记得小时候王飞代替我父母哄我吃饭的情景。技巧拙劣，却意外地非常甜蜜。足以让再一次回忆起的我，重新燃起对王飞的爱恋。
就在王飞一口喝掉酱油汤，将碗塞回给我。我的手心只觉得被什么抠了一下，塞进了一张纸条。
王飞眨着眼睛，好似在对我说一定要看。我转开视线，看见了老爸刚从口袋拿出来手。脸上还有着薄汗，好似冬天的室内很热一样。
但是那哪里是什么热？我视线下移，看见老爸的衣服口袋里凸起个长方形事物。心中有个不可能的猜测产生了。老爸居然叫王飞下来帮忙？为什么？
就在我想着今天一家人到底都在卖什么关子。老妈忽然站起来了，说自己年纪大了，看不见短信，让我去卧室拿个放大镜来。我只好去了卧室，顺带打开手心。一看，居然是个纸条。
用指尖展平了来看，不过城隍令三字。
我琢磨着，是不是要提醒我城隍令有什么玄机。一把就将纸条丢出了窗口，拿了放大镜出去。
姬元勋带着一脸懊悔靠近了我。“萌萌，咱妈眼神不好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我可以派个念字的鬼去。可比那个什么放大镜省事多了啊。”
这就是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又一区别。平民遇见困难，就会想着创造工具帮助自己。而贵族自诩着身份高贵，毫无羞愧地驱使同类为他们服务。不管是念字，还是要人家去死。
我是脑子烧了才会同意姬元勋送个会念字的鬼服务老妈！
想当然我就拒绝了。说我们是小户人家，实在消受不起贵族待遇。姬元勋虽然有些不满，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居然就让我混完了吃饭，又把王飞打发走了。我们一前一后进了卧室，准备休息。
我乘着他倒在我粉红床上的时候，问他要城隍令。
“夫君，我想看城隍令。”
他只顾将头埋进被窝，深深地吸着。“好香……”对我的要求置若罔闻。
于是我又说了一次要求。
“我想看城隍令。”
姬元勋继续听不见地坐起半身，一件件地往下脱衣服。他那可不是我们传统意义的脱衣服。而是像脱衣服一样地脱皮。
将一张和他几分相似的皮肤从脑后撕开，一寸寸地往下剥离。露出了还是裸了半身的姬元勋本尊，抬手要我过来。
“爱妃，长夜漫漫。你快来陪本王吧？”
典型地要演出鸳鸯戏水了……
呸！我狠狠地在心底鄙夷了他。顺带指指拉着窗帘的窗口，提醒着那从外面射进来的柔亮。
“大爷，现在是白天。白日喧淫，似乎有背祖规吧？”
姬元勋挂在脸上的色眯眯潮水般地就褪了个干净。刷地伸手又把皮给扯回来，拉链一样地穿上，似笑非笑地跟我说起话来。
“真难得今天你可没红脸。说吧，王飞那小子刚才给你塞了什么。居然能让你吃了秤砣地非要看城隍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