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尘张大了嘴,坐在沙发上摇摇欲坠。
顾彦安对韩连城的猜忌,慕雨对韩连城的责问,一字一句都像刀子,扎着她的血肉。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爸爸会成植物人,都是韩连城一手造成的?
她不敢相信,无法相信。
“是……是不是你做的?”她虚脱般望向他,想要一个答案。
韩连城心一紧,冷声道,“不是。”
两个简单的字,却像是恩赦,将芊尘僵硬的肌肉细胎统统恢复成原样。
他说不是,她信他。
“小雨,顾先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他,连城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姐,韩连城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他说不是他做的你就信?”慕雨简直快要郁闷得抓狂了,韩连城握住了姐姐的心,只要有姐姐在,她跟大叔怎么用狠方法对付韩连城?
“小雨,他不会骗我的。”芊尘坚持自己的想法。
“姐,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小雨,别逼我做选择,你知道的,你在我心里很重要,同样的,他在我心里也很重要,看上我的份上,连城也不会做对莫漠不利的事,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我相信他,所以,小雨,你也信他一回,好吗?”芊尘的话音很软,却透露着一股难得的倔强。
慕雨颓败的垂下头,十指捏得咯咯作响。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韩连城不是什么好人,但姐姐就是中了韩连城的毒,那毒蒙了姐姐的眼睛,她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要为了一个不是人的韩连城而跟姐姐翻脸?
韩连城目光深邃的望了眼芊尘,那么柔弱的一个她,现在,张开了一张防护网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在她心里,真的有那么的好?
甚至,好到她可以无条件的相信?
这个女人,爱得委屈,却也爱得炙热。
他的心,渐渐裂开了道口子,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又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他望向她的眼神,不再只是利用跟欲望,里面,多了层连他自己也没有查觉到的温意。
“小雨,你别难过,我信任连城,也同样信任你,你们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争吵甚至翻脸,这件事,里面肯定有很大的误会,或许,我们换个方向查下去,说不定会有真正的幕后黑手跳出来呢?小雨,姐姐从来没有拜托过你什么,今天,姐姐想拜托你相信我的相信,好吗?”
“姐……”慕雨抬起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
“BOSS,这是刚收到的。”蜘蛛将手机递给顾彦安。
顾彦安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照片,是一辆车经过监控摄像头前,被摄像头抓拍下来的照片,驾驶员正好面对摄像头,被拍了个现行。
顾彦安笑了笑,将慕雨冰冷的手裹入自己掌心,“放心,交给我。”
“嗯!”慕雨点头,这样的局面,她一个人真的没办法应付,还好,大叔始终都在她身边。
“韩少,我刚得到的消息,警方与军部联手端了一个涉毒团伙,人赃俱获。据我所知,你身边那个高个子阿虎,死在了当场。”
“什么时候的事?”韩连城故作不解。
“两个小时前。”顾彦安笑笑,表面平静,暗藏波涛的直勾勾盯住韩连城眼睛,“难道,韩少不是刚从现场回来?还真是佩服韩少,这么军警合作,这么大力度的围剿,韩少也能全身而退。”
“顾先生在跟我开玩笑?”韩连城脸色沉了下去,“这种玩笑,我不喜欢。”
“这么说,韩少一直都呆在这栋别墅里?”
“我一直都跟芊尘在一起。”韩连城故意咬重芊尘二字。
芊尘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怯弱的将头埋下。
“那可就有意思了。”顾彦安浅笑出声,“我刚回国的那几天,因为太无聊,所以在韩少的每个落角点的四周都装了几个掩蔽摄像头,刚巧不巧,一个小时前韩少从外面回来的照片被我的摄像头抓拍到,韩少,这回我不是在猜测,而是有实据。”
说完,他将手机摆在茶几上,那张抓拍到的照片清清楚楚显示着,驾驶员正是韩连城。
韩连城脸色一变,“你……调查我?”
“说不上调查,只是无聊的时候瞎装的摄像头,想不到,瞎装的摄像头也会有用到的一天。”
“你打算把这些东西交给警方?”韩连城向来冷戾狂傲的脸,变得方寸大乱。
他千算万算,躲过了所有已知的摄像头,却没想到,顾彦安还有后手。
“嗯,交给警方。”顾彦安肯定的点头。
韩连城捏了捏拳头,一只手,渐渐朝沙发坐垫下探去。
如果真被逼到了绝境,为了活下去,他只能把所有人都送下地狱,死人,才是最忠实的秘密守护者。
“顾先生,不……不要。”芊尘一把抓过摆在茶几上的手机,用尽全力砸向地面。
嘭的一声,手机碎成了好几瓣。
蜘蛛盯着自己刚买不久的手机,“芊尘,你把我手机砸了,照片也不会消失,可你把我手机砸成这样,我的手机算是真的消失了。”
芊尘瞪大了眼睛,盯着碎得不成样子的手机直发愣。
她刚才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压根没想,手机坏了,照片还会不会在的问题。
“姐,你这是在包庇韩连城,毒品交易,够他吃好几次枪子了。”慕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芊尘,“这样坏的人,你到底爱他什么?”
芊尘紧紧咬住唇,因为不安与害怕,眼泪大眼眶里酝酿了很久后,终于一颗颗滚落。
她答应过韩连城,要帮他度过这关。
泪眼模糊中,她看着韩连城那张狂傲不在的脸,像是瞬间失神失魄成了普通人。
不,韩连城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他有他的伟大梦想,他有他的桀骜不训。
哪怕是他在做走私贩毒这些见不得光的黑生意,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也是高大的。
当年那个男孩,一句霸道的:我长大后要做整个京都的王,我不会让你哭,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顾先生,我求求你,不要把照片给警方。”芊尘嚯的一声站起身,然后跪倒在冰凉的地面,“连城他答应过我,不会再做那些勾当,这一次,还请顾先生放过他,给他一次机会。”
“姐,你在做什么?你起来……”慕雨想要起身去将姐姐扶起来,才刚作势要起身,顾彦安的手就将她压了回去。
“芊尘,如果我放过他,以后受苦受难的人会更多,你应该知道毒品代表什么。”顾彦安一字一句,简练却点明要害。
“我知道毒品是害人的东西,我也知道连城做这些买卖是不对的,但是,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警察带走,顾先生,我求你,你放过他这一次,他是我的命,你把我的命拿走了,我还怎么能活得下去?”芊尘带着哭腔,一边说一边哭。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顾彦安轻摇了下头,“我们不能自私,想想那些因为毒品而家破人亡的家庭,想想他们,你的心也会跟着狠下来。”
“不,顾先生,我什么也不想去想,我只想要连城好好的,我求求你,放过他,他已经答应过我,会洗手不干,会考虑我对他的要求,他肯定也知道错了,顾先生,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求你高抬贵手,放连城一马。”
顾彦安拧着眉,像是在深思着什么。
芊尘哭成了个泪人,见顾彦安不语,又转望向轮椅上的慕雨,“小雨,你会帮我的对吗?姐姐也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姐姐求你,求你帮我向顾先生说说好话,不要把照片给警方,不要把连城推进那堵高墙中,小雨,你帮我,你帮我。”
慕雨看着跪在地上的芊尘,看着她泪眼模糊的脸,看着她绝望而惶恐不安的神情,看着她这样,自己也很不好受,她是姐姐,从小到大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姐姐。
“姐,你先起来……”
“不,小雨,除非你跟顾先生答应我,不把照片交给警方,否则,我不起来,我一直跪到你们答应我为止,如果,如果到最后你们还是不答应我,连城被带走,我也会跟着他一起走。”
说到最后,芊尘绝望的小脸忽地闪现出抹坚定的盲从。
“芊尘,起来。”韩连城将手从沙发垫下抽出,掌心是空的,他没把手枪拿出来。
因为,看着她毫无自尊的跪下为他求情,他那些黑暗的想法就像被雨水冲刷过,随着雨水消失无踪。
他伸手扶她,却被她反手抓住。
芊尘抬头看着韩连城,连连晃着脑袋,“不,我不起来,连城,我答应过你的,我要帮你度过这道坎。”
韩连城僵了一下。
心莫名的就开始痛了。
不是因为他即将要被警方带走,不是因为他害怕牢狱或者吃枪子,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花花世界,而是,因为她脸上的眼泪,因为她一字一句全都向着他的话,因为她眸子里浓浓的爱。
这些东西,他以前都是不屑一顾。
此时此刻,这些东西,却让他的心脏激烈的收缩着,发出一阵阵揪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