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脱去了身上大半的衣服,找了唯一一条干净的帕子,沾了一下干净的湖水然后擦拭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流出来的血被擦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了一些或深或浅的狼的齿痕。印在苏越还算白皙的身体上,看起来暧昧极了。不过他发现齿痕伤口里泛黑,明显是有毒的迹象,就不知道多长的时间才会扩散到全身。
还好那丫头没有被咬到。
将自己的衣物穿好,苏越想着,还是尽快找到那丫头比较好。玉石他穿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物,手中捏着一把匕首,警惕地向山谷的深处走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一直围绕着湖中莲花打转的硕大的蝴蝶,从他离开了湖边之后,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进入了沼泽地内。
这片沼泽地一眼望过去很长的样子,看不到边界。苏越在想会不会小艾那丫头根本就没有掉到沼泽地的另一边,但是他却不敢赌。因为这里的环境太诡异了,无法用常理来判断。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能过沼泽地了。
好在沼泽中生长着几棵参天大树,苏越用轻功的话,以每个树的树枝作为落脚点,刚好可以过了这片沼泽地。苏越算计得精明,也正是这么做的。等到他过了沼泽地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路,发现一直跟着自己的几只大蝴蝶一直停留在沼泽地的前方,不肯再跟着他往这边飞。
这种反常的现象让苏越提高了警惕,正当他迈出了第一步的时候,原本静谧的树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一个不注意,脚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他低头一看,发现从旁边的树上伸展出来的藤条卷上了他的脚腕。苏越暗道一声不妙,挥起手中的匕首就要砍断这支藤条,不料沼泽地后面的这片树林里仿佛是藤条的栖息地一般,漫天的绿藤不知道从哪些地方蹿了出来,个个都朝他逼近!
苏越被扯着一只脚行动不便,只能勉强躲闪着藤条的进攻和束缚,在空闲的时间才能挥舞着匕首用力割据脚上的藤条。就在他分身无暇的时候,一条巨大的木藤悄然出现,从背后一下将苏越拍翻在地,手上的匕首也扔了出去。伺机而动的绿藤趁机卷上了苏越的手臂、腰部和腿部,原本被狼攻击咬下的伤口在越来越紧的藤条束缚中拧得更疼了。
最终,苏越疲惫的身体再也无力挣脱,全身的伤口都发出能将人淹没的痛感,他的眼睛渐渐发黑,最后终于昏了过去。
等到他昏过去之后,那些树藤才慢慢松开了他的身体,渐渐撤回了藤条。也不知道是谁隐藏在暗处,突然开口说道:“他昏过去了吧?”
树林中空无一人,只有苏越意识全无地躺在那里。
“应该是,可怜哦~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儿了~”嘴上说着可怜,语气没有一点同情之意。
“好了,莫要多说了。将此人带给主人吧。”
“是!”
方才偷袭苏越的木藤从苏越的腰下伸过,卷了起来,直接往山谷的深处拖了去。
在山谷的最深处,有一间高高耸立而起的楼阁。这楼阁乃是用纯木建造,一层一层盖起来的,在外表还还有常青藤爬山虎之类的绿色植被覆盖着,看起来仿佛就是天然生长起来的楼阁一般。楼阁的前方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泛着蓝色的光,盈盈光色似乎可直达人心。
在湖水的前面便是一片辽阔的草地,上面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颜色缤纷,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此地的主人此刻正蹲在草地上侍弄着花花草草,他面目阴柔,鼻梁细挺,一双桃花薄唇颇为勾人,散开的黑发垂髫下来,让人要忍不住叹得此乃当世佳人。只是他血腥红色的双瞳,暴露了他别致的身份。
草地上有各种小白兔在撒欢玩耍,可见此人也钟爱养宠,平日里也不拘束着它们,只要不糟蹋了他种的花草便可。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颇为浑厚的声音响起,让此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主人,有凡人入侵山谷。”
“人呢?”
木藤拖着一个人的身体丢到了此人的面前,“在此。”
苏越一路被狼咬,又是被木藤们抽,如今还直接被扔到了地上,可怜程度可想而知。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苍白的唇微微抖动,整个人意识不清地晃着头,于是他的手伸向了苏越的衣襟,微微往下一车,露出了苏越的胸口,以及上面清晰可以见的牙印。
木藤倒吸了一口冷气,“是狼族?”
“哼,那群畜生的能耐也仅限于此罢了。”男人松开了苏越的衣襟,拍了拍他的脸,见他的意识仍旧未回复,便站起身来嘱托道:“来人,将他送到药庐。”
“是,主人。”
说是药庐,其实只是恁高的楼阁其中的一层罢了。那木藤突然变作了一个体格壮硕的壮年男子,将苏越打横抱了起来,咻的一下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
柔软舒适的卧榻,沁人心脾的熏香,还有风韵十足的房间布置,苏越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不由得有些恍惚了。这是真实的还是梦?
要不要扇自己一耳光呢?听说痛的话应该就是现实了。苏越这样想道,但是难得的舒适又让他懒得动,或者说没有力气动。他现在就算是手指动一动都很吃力,更不要说做打耳光这种体力活了。
他这是被人救了吗?
“你的确是获救了,不过不是被人。”
好听的清冽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越眨了眨眼睛,然后他一扭头,就看到了坐在桌子旁边似乎在捣药的男子。他的那双手骨节分明,肌肤白皙,真好看。
那人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用饶有趣味的目光盯着他看:“你觉得我手好看?”
苏越没有说话,心里还很好奇。难道他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等一下,他的眼睛是红色的!难道说……
“所以啊,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你并非被人所救。”男子的手继续开始了捣药的活儿,“而我也确实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你最好不要在心里说我坏话。”
苏越嘴唇抖了抖,憋了一句:“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请问阁下是何方高人?”
“高人?”那男子嗤笑一声,“愚笨的凡人,不是跟你说了我不是人了吗?身份么……”他突然对着苏越微微一笑,眼里的红色竟是闪过了精光,映衬着此人佞邪无比。“本尊可是魔。”
苏越看完他这一面,默默转回了头,看着床榻的吊顶,生无可恋。
刚出狼窝,又进魔穴,也不知道此刻该做出什么表情,难道他要微笑吗?
“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虽然救你不是白救的,但是好歹你也能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事。而我也不过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而已,我想你应该能接受的吧。”
没有直接回答这个人的话,苏越问道:“你是这个山谷的主人?”
“是。”那人手中捣药仍旧不停,“吾名长歌。”
苏越想来一路的精怪应该都是受此人,不、是此魔的操控,既然他需要自己帮忙,而自己当然也是可以提出一些条件的。
话还没有说出来,长歌便说道:“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出来。”
苏越:“……”被人看破自己内心想法的感觉可真是不太好。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苏越顿了顿,说道:“她是同我一起从上面的断崖上坠落下来的。”
长歌有些意外地挑眉,“是个女子?”
苏越炸了,“这你都能知道?我感觉我被你看得体无完肤了……”
长歌一噎,“我是猜的。说来也奇怪,看你面相运带桃花,应该是个多情且薄情之人。这个女子,该不会是你娘吧?”
苏越气极反笑,“看来长歌你擅长看面相是吗?那你怎么就没看出我父……父母早逝呢?”
“早逝吗?”长歌捏着自己的下巴眯起了眼睛,“不对不对,你娘应该是个享尽荣华富贵的好运之人啊!”
苏越沉默无言,看向了窗外。
片刻后,苏越又恢复了那个没心没肺的笑脸模样,嘲讽长歌道:“你堂堂一个魔,住在这样山明水秀的地方,如何衬得上你的身份?”
长歌掐着手指点了几下,同样嘲讽了回去:“你又如何?你堂堂一个王爷,被遣派到那样一个不毛之地,你就肯甘心?”
一人一魔针锋相对,谁也不甘落下风。对峙了半天后,还是苏越先软了下来,“好好好,你选的地方不错不错很棒棒哦!乖~”
长歌气结。这副哄小孩的语气是要怎样?他一个魔需要这样来哄?
说到互相帮忙,苏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有什么忙需要我帮的?”
长歌见他一脸的困惑,便说道:“你大概不知道,凡人除了可以修圣修仙,还可以修魔。”说完,他意料之中看到了苏越有些震惊的表情。
一般来说只有剑走偏锋的人才会决心入魔,从长歌的为人和气质来看,根本不像是入魔的人。苏越心中有了计较,却还是问道:“你是由人入魔?”
长歌看了他一眼,却是不再作声了。稍后他便起身,将药拿出去晒,嘱咐苏越不得乱动,更不许出霄河楼,苏越应下。
满心的无奈最后都化为了虚无,只剩下一个念想:小艾这丫头到底在哪儿?
墨小艾在哪儿?这的确是个谜,不过说好解也很好解答。从断崖上面摔下来之后,墨小艾被挂在了半崖的一棵树枝上。她的衣服直接被树枝穿过就好像一只被风干的咸鱼一样,挂在树上,不管墨小艾怎么挣扎都掉不下去。所以她只好变成了猫的样子,从衣服里面掉了下去。
好在剩下的距离到山崖低下的距离也不是很长,在落地之前,墨小艾利用山崖间的云雾给自己肚皮低下加了点缓冲,然后就落在了一片花草地里头。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爪子好像崴着了,身边还有几只兔子在啃自己的尾巴,吓得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这些兔子。
这里是哪里?苏越在哪儿啊?
墨小艾看着这几只一脸懵的蠢兔子,心里有点郁闷。这个山崖下面是不是还住着什么人啊?野生的兔子鬼精鬼精的,没有这么蠢!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墨小艾混在了兔子群里面,不经意地看了一眼。
嗷——是个和苏越一样好看的男人!
在墨小艾看来,苏越是这个世上最好看最俊美的男人,就连小哥哥也差那么一丢丢,但是这个男人除了眼睛红红的,长得真的和苏越一样好看!
他眼睛是红色的,会不会他就是个兔子精呢?
只见这个男子站在山谷的入口处,说了几句话,一根木藤就缓缓出现在他的面前。墨小艾跟着兔子群游走在花田里,无意识地往男人那边靠过去,就听到他跟那个木藤精说了些什么山谷啊外来者啊姑娘啊之类的话,一头雾水。
难道他在找人?
这个纯丫头一时半会还没有联想到,这个男子要找的人就是自己。不过最蠢的大概就是苏越了,他只告诉长歌要找一个姑娘,却没告诉他那个姑娘原本是一只猫。
于是,墨小艾就被困在了这个山谷里面,只要想假装兔子往山谷外面走,就会被好多的木藤给堵回来。这让墨小艾郁闷不已,她是猫!不是兔子!不像这些兔子,只要啃啃草皮就不饿了。
她是需要吃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