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出楼梯,没想到四合院的后屋别有洞天。竟然将隔壁的那座院落也连接在了一起。只是从外面看去,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奥秘。
邱连虎忽然感叹道:“六叔!单这两间相连的宅院,在京城里面,就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大手笔了!”
梁六爷却依旧十分低调,摆手道:“哪里的话!安一个宽敞些的窝而已,让我的徒子徒孙们,学手艺也能方便一些。”
那位在前面带路的年轻人名叫顺子,听二人说话的口气,应该是六爷比较得意的门生弟子。
只见顺子手拿几把钥匙,将两间宅院隔断处的暗门开启。
一扇两平米不到的门脸,居然装了将近十道密锁,可谓防护的极其严密。
进到这层屋中,青天白日里面居然也是一团漆黑。
好在顺子很快就为众人拉开了灯绳。
明黄色的光线亮起,我在一瞬间便长大了嘴巴:这间屋内,简直就如同一座锁艺博物馆。
不管是片锁,铜锁,还是十字锁;又或者车锁,门锁,还有一些畸形的锁类,这里应有尽有!挂了满墙的空间。
而房屋正中,则有六张小型的桌台。每张桌台仅能容下一人就坐。而每张桌面之上,则立着一座九隔断的木头架子,上面规规矩矩的摆着各式各样我没见过的工具。
梁六爷深深的吸了口气,方才说道:“我这‘艺馨阁’每年只开两次,将看家的手艺传给有缘的弟子。”
白老虎将军带着崇敬的目光问道:“您这里对于锁艺这个行业来说,可是一处圣地啊!每年即使只对您自己的弟子,开门两次,可以说得上是暴殄天物了吧?”
梁六爷闭上眼睛,似乎是陷进了什么回忆之中。
过了半天方才说道:“你这小白老虎,可是有所不知啊!咱们这行当里面虽说也能出状元,毕竟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呵呵,这还不算,万一碰见哪只小狼崽子混在我这狗娃娃堆里面。到时候学了手艺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岂不是给我的脸上抹黑?一年两次,已经足够了!”
话锋一转,似乎带着些许伤感:“你有所不知,你六叔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一辈子钻研这些奇技淫巧。虽然说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但是经历的场面可以自豪的说,世上很少人能跟我这把老骨头比一比的。三十岁开始,我梁少杰便心存壮志,要开遍世间万锁!并将这些巧夺天工的手艺,尽数的收进囊中。尤其是和你师父岭南圣手一起行走的时候,借他的光,从无数古墓间,更见识了了不得的锁扣机关。只可惜啊,七零年文化*革命查抄家底,那把大火将我壮年之前的心血收藏毁于一旦。现在这屋内,也只残存着为数不多的几件了。每每看到把玩,都要心酸许久。相见不如怀念,不如怀念啊!倒不如少来此处!”
此时此刻,我看到邱连虎的眼神之中,透出了一丝苍凉。似乎是因为听见了关于师门的旧事,有几分悲怆。
片刻,他再次振奋精神:“过去的事情,六叔又何必太记挂!您至始至终都高我师父一筹,因此现在人间逍遥快活的,是您老人家啊!”
梁六爷不再接话,一伸手道:“你刚才说的那把残缺的铜钥匙呢?拿出来我我看看……顺子,把干活的家伙备好!”
我们一行四人围坐在正中间的那张桌台旁边,邱连虎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只黑色的布包打开。里面露出一截青黄相交颜色的东西。
仔细看去,才能确定这件东西在很久之前,应该一把铜质器物。但是其本来的面貌却早已经因为腐蚀变形,分辨不出来了。
我看到这团废铜,心中苦笑。如果不是事先说明这是一把钥匙,旁人要说是个扳手或者是个铜环,多半也有人会相信吧。
梁六爷眯着眼睛看过之后,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间玩意是从哪里抠出来的啊?不光表面已经被铜锈驻空,就连其本身的结构都已经变形了。若是仅仅和水汽接触,且没有受到外力,是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邱连虎不置可否:“确实如六叔所说,这把铜臼钥匙,是藏身于一具尸体的脏器之内。凝着很多鲜血体液,时间又久,才会变作这个样子。想来想去,世上也只有您‘六指锁王’才有办法复原了!”
梁六爷到不谦虚,嘿嘿一笑:“你这小子,你还真会给我找麻烦!好,我现在就试试自己的手艺!”
说完从桌下取出一只竹筒,从里面道出了些泥土状的粉末。又命令顺子去取了些清水之物,将这些粉末轻轻的调匀,
不多时,这些粉末调成的液体,竟然变了颜色,开始闪闪发光起来。
梁六爷又用桌架上面的的一只极其细小的刷子,将这些液体涂抹到了腐蚀成一滩铜绿的钥匙上面。
我十分好奇这位世间奇人接下来会怎么处理这把钥匙,却见邱连虎已经将脸转了过去。
而顺子则起身,客气的请我们二人回避,回到前厅继续喝茶。
我忽然明白,现在展现的是六爷压在箱底的手艺,自然不愿让旁人过多观瞧。于是便也不再坚持,相跟着回到前厅。
顺子言简意赅的说道:“师父刚才吩咐过了,要二位等两个小时的时间。不如两位先将之后的事情好好策划一下,等师父出关,这件事情就算是有谱儿了。”
邱连虎点了点头道:“顺子兄弟,不知道有没有京城的地图,借我一看!”
顺子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过了不到一杯茶的功夫,他的手上变多了一张崭新的市区地图,还有一支签字笔。
邱连虎点头谢过之后,将桌上的茶杯茶碗清理到了一旁,直接摊开,上下细致的观察着。
我心中疑惑,低声问道:“这地图是用来做什么的?您不是说过,已经确定那处陵墓的地点了么?”
邱连虎神色凝重:“看地图并不是为了落实地点,而是为落石了其他跟咱们争夺这几件珍宝、或者是有可能给咱们添麻烦的人的信息!”
说完便执笔在地图上面的不同角落,画上了将近十个圆圈。然后,又在这十个圆圈之间,选择了其中三个。在圆圈的正中心画打了一个大叉!
我不由得问道:“将军,您画出来的这些圈圈叉叉的,是什么意思?”
邱连虎环顾四周,确定周围并没有人留意,才低声回答道:“刚才不是和六爷说过,咱们既然是做买卖,自然是要将那些拦路的小鬼都清理干净。我画出来的这些地方,就是小鬼们落脚的客栈!”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地方就是之前一直提及的那些觊觎宝物盗墓者聚集区。没想到,成规模的圈子里的高手,就有将近十队人马,可想而知这处陵墓里面宝物的吸引力之巨大。
我又接着问道:“那么这打叉的三个圆圈又是什么呢?”
“这几个圆圈的位置都很靠外。”邱连虎沉声说道:“位置几乎已经是北京城的外城了,这几个地方正是其他的文物贩子和盗墓者想要集中下手的地方,也是我分析出来的、我们的对手们最有可能会认为葬有珍宝的陵墓地点!”
我心中一动:“难道说,六爷的人手能够把这么多的虎视眈眈的人马,全都制衡住?”
邱连虎摇了摇头:“如果每一个盗墓团伙的据点都要六爷出动人手,他这点家底还不够折腾就完了。当然不是力拼,而是智取!关键的所在就是这三处打叉的地方。这里面,有一处距离我确定的长平公主墓十分靠近,另两处则较远。只要能够把调虎离山的好戏演到极致,他们这些三教九流的家伙,就会先斗得脸红脖子粗!”
“那个时候,咱们偷偷的潜入正确的目的所在,神不知鬼不觉,一举拿下。这样就能省去绝大多数的外界干扰!”
我看到白老虎将军的眼神里面,燃烧着一团火焰,那是志在必得的情绪。
他的计划并不复杂,大胆而且出彩。
我的心中更加佩服,悄悄的伸出大拇指:“这招真是厉害!不过我们的对手,也一定早就调查好了其他势力的蛛丝马迹。虽然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整个北京城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真的会被我们做出的假象迷惑,陷入圈套之中么?”
邱连虎十分严肃的点了点头:“天野,你说的不错,那些人里面大多数都是老江湖,而且手段极其狠辣,绝不会轻而易举的上当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偏偏来找‘六指锁王’的原因。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梁六爷自从我师父走了之后,已经和这条道上的事情断绝来的关系来往,一心做白!现在这个要紧的关口突然出现,便是再狡猾的对手,也要多个心眼,不信不行了!不是因为宝物太过诱人,又怎么会惊动辈级大腕?所以这件事情多半能成,这也是我多让出两成花红的原因。”
“这么一来,咱们是不是就处于弱势的地步,大头也让六爷占了,事情也让六爷去做!”我低声的问道。
“这就对了!”邱连虎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量很沉:“你记住,咱们这趟买卖可不是为了钱!咱们唯一的目标就是要那铁箱中的‘珊瑚珠’!必要的时候,金山玉海都给了这老家伙也无所谓!所以,咱们手里还剩有三成花红的筹码,到后面还有见机行事的资本!”
我点了点头,余光看见顺子再次迈步走进大厅,连忙假装喝水。
顺子客气的说道:“师傅已经将铜臼钥匙的模型拟好,请二位回到后屋。”
我和白老虎将军互看一眼,立刻起身前往。心里却暗道这梁六爷当真神了,破损成这样的钥匙,还能如此快捷的修复!
只见房间之内,梁六爷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面,面色似乎有些憔悴。看起来,刚刚过去的那两个小时,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和体能。
见到我们已经进来,便示意往桌子上面看去。
上面不知是用什么材料,捏制而成了三只钥匙的形状。
我们上前一步,细细的端详。
只见这几枚钥匙的模型十分奇特,不光不是一道笔直的直线,每一枚都至少有两处弯折的痕迹,似乎在当初制造的时候,就刻意做成这样的畸形。
而钥匙模型的表面上,还有深浅不一的花纹,甚至还有鼓出来的锯齿状的凸起。想必是复原的极其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