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的伤怎么样？有没有留下什么疤痕？”皮特抬腿就要离开，却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问。
“这个你去问她吧，医生有权保护病人的隐私。”这次他连头都没有抬。
皮特说了句“谢谢”就大步迈出了门外，步子之急就好像要去打仗。
而此刻林夕和顾倾城正在初中的校园外边游荡，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林荫小道上，初夏的阳光还不是那么刺眼，灼热，反而打在身上暖暖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学校围着一圈铁栅栏，现在又是上课时间，所以门卫大爷死活都不放她们进去，她们也只能在这周围走走看看，怀念一下从前了。
“你看那片灌木丛，还记得吗？”顾倾城指着校园里的那片灌木，语气里满是惊喜，“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它还在。”
“当然记得了，”林夕满眼笑意地接过她的话，“有一回你仗着自己身形灵活，硬是把咱们班小胖同学的旺仔牛奶抢了过来，当时可把他急得呀满学校追着你跑，追到那条小道上就不见了你的踪影，他在那来回兜着圈找你，却不知道你躲在这灌木丛后边，看着他那一身抖动的肥肉笑成了筛子。”
“没想到你还记得呢？”顾倾城别过脸去不让她看到眼中渗出的液体。
“当然记得了，你这个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偏偏不像其他的三好学生，活得恣意潇洒，让其他人都好生羡慕。”林夕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但是却没有拆穿。
“哈哈哈。”顾倾城大声地笑着以掩饰内心的伤感，还故作神情地唱了一句，“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林夕也接着唱了一句。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绕学校走了一圈，顾倾城则指着在角落处的那个房子说道：“还记得那里吗？”
林夕点点头苦笑道：“当然记得了，那里应该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地方了。”
“是啊。”顾倾城松开她的手，往那边走了走将手抚上了栏杆，“不会再忘记了。”
“记得那时候，学校有一个很恐怖的传说，说这个画室经常会在半夜闹鬼，而你又无意间得知钟素每天放学后都会来这里画画，很晚了才离开，所以你就决定每天过来保护他。”
林夕眼中的笑意味不明，走过去和她并肩站着，接过她的话：“是啊，那时候年少无知，一腔孤勇地想要去保护别人，却不知道别人并不需要这样的帮助，在别人看来那根本就是可笑的举动。”
“你每天晚上都会在画室门外边站着，看着屋子里从窗内发射出来的柔和的光，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夏天的时候你身上总是会有蚊虫的孢，冬天的时候你站在外边直跺脚，而他出门的时候也会看你一眼，那样你就很满足了，回到寝室乐不思蜀地和说着，边喝我给你烫好的热牛奶，然后晚上睡觉都是美滋滋的，都会笑醒。”
“是啊，那个时候以为快乐很简单，其实不过是自己一直在幻想的泡影里而已。”林夕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其实后来他也会让我进去，他画画，我就看着她，只有我们俩。”
“小夕，我觉得你们还是彼此相爱的，他只是……”顾倾城扭过头真诚地看着她，但是话说到一半被林夕打断了，“够了倾城。”
“我已经觉得自己够傻了，接下来的时间我想为自己活，十年已经够了，付出十年的青春我不后悔，但是要葬送一辈子我一定会后悔的。”
“算了，我们不说他了，也不说这些伤感的事了。”顾倾城揽过她的肩膀顺着小道往前走去。
“好。”林夕点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我前两天在医院妇产科看到了安然，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好像是去做人流。”顾倾城转移了话题，不再说以前的那些往事。
“是吗？”林夕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安然在事务所门口坐在自己的车里耀武扬威，“是上周四吗？”
“我不记得是周几了，但应该是上周的事，还是莫姚看到回来告诉我，带着我去看的。”顾倾城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不过她那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稀奇。”
不过现在林夕的注意点并不在这，而是在想那个孩子会不会是梁卓的，那样梁卓很反常从她这骗走车钥匙就载着安然离开了，按说两个人就算见面打个招呼，也不该有什么交集才对。
“小夕？”顾倾城的手在她的面前挥舞了几下，“小夕，在想什么呢？”
林夕回过神来，忍下心中的疑惑和胃中滚滚而来的恶心反胃，对着顾倾城摆了摆手说了句“没事”。
顾倾城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继续手牵着手往前走。
学校附近是新开发出来的，所以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小道旁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棵古老的垂柳，细长的枝条诉说着她动人的故事，环境安静而悠远。
迎面走来一个妈妈和一个小男孩，妈妈右手提着在超市买的蔬菜，左手则牵着小男孩，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和林夕和顾倾城正好打了个照面。
顾倾城很喜欢小孩子，所以就对着他笑着摆了摆手。
小孩子则是一脸惊恐地躲在妈妈的后边：“妈妈，那个阿姨脸上的疤痕好恐怖啊。”
小男孩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显得异常突兀，顾倾城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自己的左脸，本来她都快要忘了，却被人这么硬生生地提起，心里像一点点地揪着疼。
女人则是飞快地拉起孩子的手，和林夕顾倾城两个人赔着不是，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林夕挽上顾倾城的手，支撑着她快要坠落的身体：“倾城，童言无忌，你不必在意他的话的。”
“正是因为童言无忌，他的话才越是让人相信。”顾倾城忍下夺眶而出的泪水，站直身体，“好了，我没什么的，过段时间就好了，我相信我会适应有这个疤痕的生活。”
林夕看着她，在医院发生的一切又逐渐浮现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