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狠狠的按着李云月的肚子,拼命的按着。
按了几下之后,男人放弃了。
“就是个死娃子,留着干什么?扔下去,我给他按了这么久,他都没醒过来,看来他是活不过来了,老子可没这个闲心,救活这样的人。”
几个人又拉胳膊又长腿的,很快把李云月扔下了河,李云月的身体不知为什么,突然挂在船的一角。
只剩下了那么一脚,他的身子倒控着脑袋往下,水叽哩呱啦的往外流着,顺着李云月的嘴巴,噼里啪啦的滚入了河水里,慢慢的,他呛了一口水,醒了过来。
那几个人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的,有个人说。
“赶快把他拉上来,活了。”
几个人七转八转的,把李云月拉了上来。
李云月躺在甲板上,浑身没有半分的力气,他缓慢的睁开眼睛,看着这一群身着戎狄服饰的人。
“这个人的命可真大哎,看到没有,还睁开眼睛看了我们一眼,看来这次是死不了了,真是命大呀,能这样的活着的,几乎在少数,你可是第一个。”
李云月又咳嗽了几声水,不断的从他的嘴里冒出来,他终于好受了很多,抬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的少女。
“我这是在哪里。”
少女单手支着额头,看着他:“我们这是克克里,你怎么会随波逐流,从大河的上游滚下来,被人家害的还是你自己捕鱼,一个不慎跌入了水里,我看你这个样子啊,命可真大。”
李云月难受的咳嗽了几声,知道,克克里是戎狄的一个部落,没想到自己会流落到了这里,看来都是天意。
“多谢,多谢你们救了我。”
“不屑,是你命大,不是我们想要救你,你若是命不大,我们想要救你也救不活的,刚才你不知道,我们本来是想着把你扔下去的,重新喂大鱼,谁想着你就活过来了。”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喊着阿叔,阿妈阿爸,很快的那些人奔了过来。
他们围着李云月看了几眼之后,纷纷议论开了。
“这个人不是我们中原人,我们可留不得,现在战争还在继续,万一惹恼了。”
“怎么办?他已经是个坏人了,还能把他扔下去,给大鱼填肚子不成,我们也不管,只要把他丢出去,随他自生自灭就行了。”
李云月皱着眉头,大概懂得了这些人的意思,原来这些人是怕惹祸上身,想要把自己重新再丢回水里,或者淹死,或者为了大鱼,和他们没关系,反正他们不想救自己,因为自己是个中原人
李云月想了想,自己果真是个中原人,不过却是一个通敌卖国的中原人。
很快那些人拿定了主意,打算对李云月不管不顾,李云月却扯住了一个人的手臂,轻声的问着。
“戎狄和中原的战争有没有结束,现在谁输谁赢。”
那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李云月,一把挥开李云月的手臂,冷冷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这样的时期还敢问这样的问题,我告诉你吧,我们如敌人输了,再次大获全胜的还是他们中原,你也是中原人,好自为之吧。”
应启昭颓废的闭上了眼睛,本来以为这次偷了图纸之后,戎狄必然大胜,也不枉自己花了这番心思,看来付之东流水,倩儿也死了,因着自己,此仇不报非君子。
李云月狠狠的咬着牙,狠命的站了起来,只觉一个趔趄就晕了过去。
海棠一个人坐在庭院里,陪着父亲下棋,两个人下马下卒,左右逢源,下了几回之后,海棠输了。
“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侯爷边落下了子,一边轻声说着。
“爹,有什么事尽管说,怎么了,爹一副十分严谨的样子。”
“我打算辞官,寻了一处幽静的宅子,苍老终生罢了,再也不问世事,也不想再去管这些事情了,看透了。”
海棠准备落下的子,突然愣住了。
父亲怎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父亲真的是受了伤害了,所以已经心灰意冷了吧。
海棠心头难过了起来,手上的一颗棋子,迟迟的不肯落下,又抬头看了一眼侯爷,这才轻声道。
“爹啊,如果你真的想要隐居,辞官可以,但是不能存有这样的心思,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呢,爹总是要陪着我。”
海棠直到回去了,坐在房间里,仍旧有些闷闷不乐,她不断回想着父亲,临走之前和自己说那番话,和那副淡然的样子,看来父亲是真的想通了,想要辞官回乡隐居,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好,可是突然这样,实在让人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海棠心常回转,翠安端着一盆清水进了房间:“小姐,刚才便看着您进了房间,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坐在梳妆镜前,却满目愁容。”
“你这个小丫头,知道什么,还是好好的想个心思嫁出去得了。”
翠安顿时羞红了脸。
“小姐平白无故的就拿奴婢寻开心火,才不要嫁什么人呢?要一直陪着小姐”
海棠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中有一抹酸楚,一直陪着自己,曾经的自己,也想过要一直陪着自己的爹娘永生,永世不再离开。
可是心思大了,人也大了,这里容不下自己了。
但如今父亲如此苍老,一想着要隐居,莫不是感受了如此清苦和如此孤单寂寞,否则又怎会生了这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海棠轻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拿起木色梳子,轻轻的梳着头发。
她满怀心思,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而愣怔之间,突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变了样,仿佛回到自己重新活了一世之前的样子。
镜子里出现了母亲哀声轻叹的样子,坐在床榻前,为自己轻轻的绑着蝴蝶结。
“等你长大了以后,娘亲要让你自己找夫婿,找一个你自己喜欢的,自己一心一意想要随着的。”
“娘亲,女儿不要嫁,女儿,要一辈子陪在娘亲身边做你的小棉袄,什么嫁人不嫁人的。”
娘亲俏丽的脸笑了笑:“真是一个傻孩子,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留在家里人家总是要说的。”
自己笑得很甜,母亲笑得也很甜,画面一转就到了,自己躺在病榻前,虚弱至极的样子。
娘亲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泪水涟涟,话不成音。
“你这可怜的孩子,偏偏如此的倔强,寻了这样的念头,如果娘亲要是知道你会如此,是万万不会忤逆于你的。”
“娘亲不要哭,女儿这一生一世,若是真的去了,便也是解脱了,这人生之事十之七八不如意,女儿没什么好怪的,既不怪娘亲,也不怪父亲,只是女儿不能尽孝了。”
海棠泪水涟涟,哭得泣不成声,画面再次一砖,转到自己死亡之前的那一夜。
攀过城墙的少年,身子羸弱,他虚弱不堪的手中拿着长箫,站在海棠的床前,满目沧桑,带着说不尽的伤感。
“你若真的不想嫁我,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真真的要拿自己的命和我拼了吗?你若是这样,又让我下半辈子如何呆下去。”
顾天鸿满目忧伤的说着这些话,突然低下头去看了她一眼。
海棠在镜子中看的清清楚楚的,这少年的脸上,有着英挺之色,他如此倔强,一双薄唇紧紧的抿着,充满坚毅之色。
可是在独独面对自己的时候,这少年却隐藏了敏锐多了几分温柔。
少年一个人在竹林处,泪水横流,手中握着的长萧不断的抖动着,整个人,包括肩膀都抖动着。
应启昭出现在画面里,他身着一袭白衫,样子十分清俊,可是依稀却是在梦里。
梦里的应启昭满面血污,死得很惨,他躺在铺天盖地的雪地里,眼睛大大的睁着,眼前挥舞着的,都是海棠不断跳动的身影。
他的心里在不断的呼喊着,快远离,海棠,快走。
一切突然如梦碎一般,在镜子里轰然崩塌。
海棠醒了过来,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刚才有个梦幻一般,转瞬即逝的画面,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会看到这些。
可是刚才那么真切,自己是睡着了吗?手中拿着的木梳子,依旧在手上,头发梳的半顺,耷拉在自己的后肩。
不对,自己刚才没有做梦,这一切不是在梦里。
冷汗顺着海棠的额头滚落而下,这是警告吗?警告自己,如此不懂得今生今世这一次重新活着的机会。
可是这一切随风而至,就算自己重新活了,一生一世又怎样,很多事情是不可预知的。
海棠想到这里,颓废的叹了一口气,垂着脑袋,趴在梳妆台上,再也不敢抬起来。
自己对于顾天鸿是十分反感的,带着十足的恨意,所以再重新活了一次之后,满心的不堪。
谁曾想却是老天特意安排,让自己眼睛看不到东西之后,被顾天鸿所救。
顾天鸿的悉心照料,让自己前嫌尽释,在知道是顾天鸿的一刹那,什么都明了了,也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