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痛苦可以化作世上最坚韧的刀，把这些难以忘却的往事一刀一刀的割掉，把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变了，那么这世上便没有这么多的遗憾。
海棠转回身去，看着窗外翩飞的落叶突然哭了起来，他双手捂着嘴，颤颤巍巍的，像风中娇弱欲滴的花朵而不堪一击。
顾天鸿呆了一下，他走过来，伸出双手，想要轻轻地触摸海棠的肩膀。
她猛的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他，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带着十分怨恨，三分责怪，还有更多的迷茫与不惑。
“这一切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你们都清楚，过去了这么久，我付出了那么多，伤心了那么久，到最后也不过是骗局一场罢了，你们真是好……”
话没说完，海棠却哽咽出声，也不成语了，她不想再说这些，或许说多了也没什么意义，但是他们做的这些事情，自己当真无所谓吗？
应启昭戴着面具依旧，他的肩膀微微的抖动着，泄漏了有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手指紧紧的攥着，关节发青。
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面前蹲在地上脆弱不堪的女子，哭泣皆是因了自己，种种皆是因了自己。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走了过来，轻轻的蹲了下去，海棠猛地抬起头，迎上那双黑暗而深情的目光，这双目光如此凌厉，藏在面具下，可是却带着说不出来的融合，似曾相识，原本以为这一切只会在梦中相见罢。
海棠哭着摇了摇头：“你还是我心里那个我最爱的人，是你吗。”
应启昭点了点头，泪水滚滚而下，眼眶有些发红，他却强自忍着，喉咙处的喉结微微的抖动。
“海棠！”
海棠哭了出来，却摇了摇头。
她哭的这样厉害，动作这样大，以至于她晃动的时候带动整个身躯都有些发抖不堪，他冷笑着，整个人疯癫了一般。
“真是可笑，在这世上的一切，不过只有我一个人是傻子罢了！”
海棠说完，又转回头去，看着站在一旁，愣愣的顾天鸿，冷笑着：“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应启昭，你明明知道他是一个忠肝义胆的勇士，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他？你不做了这一切，你给我一个好的理由否则我一定会报复你。”
海棠在说这些的时候，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因为恐慌，更因为不可置信，如果连自己认为可以信任的人都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可值得信任的，大概没有了。
顾天鸿往后退了一步，靠近门边，那里有一扇窗户，窗外的夜风如此寒冷，吹进窗户的一刹那，带动着说不出的灰色。
他突然转回身去，把窗户紧紧的关上。
他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正色：“不要怪我，海棠，你不要怪我，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可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宁愿天下人负我，但是我绝不会负你，你懂吗。”
海棠摇了摇头，她不懂，或许她根本就不想懂。
如果说在面对这样的感情，自己无动于衷，或许是骗人的。
曾经自己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是顾天鸿在那样危急的时刻救了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直到这双眼睛重新可以看到自己想看的一切。
守在自己爱的人身边，这一切皆是因为顾天鸿，如果没了顾天鸿，这世间种种与自己又如何。
可是偏偏顾天鸿又做了这样的事，为什么？
老天，你当真如此捉弄人吗？
为什么我自己心里想着的，巴不得生生世世，平平安安顺遂的，却偏偏要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天爷，你到底对我如此的不厚道！
心里的冷漠，像一根针一样狠狠的扎着这一切不堪一击的真相，就在面对海棠如此痛苦的哭泣，可是这一切仍旧于事无补。
突然，海棠站起身来，面庞带着绝望，她冷冷的逼视着顾天鸿：“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为了什么？我不相信你是一个恶人，我至始至终不肯相信你是一个恶人，就算你兄长被害，就算皇上负了你，又能如何，这关应启昭如何。”
顾天鸿面庞带着绝望和痛苦一般，在小孩的眼里，海棠身子一抖，眼睛更加迫切而热烈，她一步上前，狠狠的拽着顾天鸿的袖子。
“你来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好不好，你始终是我心里那个如此忠肝义胆的男儿，你从来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应启昭于我何等重要，你不是不知晓，你曾与我说过，只要我开心的，你竭力去做，可偏偏你做了这等伤害我的事，却要陪着我，赴千里之外去了戎狄，却要为何。”
顾天鸿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两行泛着青光，在两旁滚落而下，落在青色衣衫上，以沫消失不见，像夜色的角落里开着的花，如此颓废而迷乱。
他狠狠的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滚落而下，却仍旧一言不发，身子却微不可闻的微微抖着，如这寒风中的落叶。
海棠不受控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她敢置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其实她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告诉我，告诉我真相，我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就算你想让我恨你，你想让我原谅你，也请你给我一个理由好吗？让我知道这一切，而不是继续瞒着我。”
顾天鸿再度睁开眼睛，眼睛里的绝望，犹如这夜色里的星辰，明亮而闪眼，可是却让人莫名的感到心寒，他冷冷的叹了口气，双眼直直的逼视着海棠。
他眼睛一眨不涨，似乎眨一眨眼睛，海棠都会从他的身旁溜走，再也不复相见。
“我爱你，我见到你，第一次的时候我就爱你，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但与我来讲，这种种皆是因我而起。”
海棠不受控制的捂住嘴唇哭了起来，心里已然知晓这一切不过是真的。
可是何德何能如此，又何苦如此，若真的两厢心欢，倒也值得，可偏偏如此，这种下的因，结下的果，如此苦涩罢了！
海棠痛苦的摇了摇头。
顾天鸿轻轻的，口气冷漠：“从那以后，我便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一人罢了，我是堂堂三平公的公子，带书香世家，我从未想过，我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争风吃醋，我更未曾料到过我父兄皆因此事而受牵连。”
海棠慌张的抬起头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顾天鸿，眼里满是惊异和困惑。
“为什么是因为我而起。”
“事实并非因你而起，皆是因我执念太重，生了些许爱慕你的心思后，便不务正业，我父兄那时便劝我，说我早日离了红尘万丈，或许可以看开一切。
在我三岁之时，一得道高僧路过我府门前。与我算命说，我必然遭遇情劫，生生世世为奴，生生世世便付了那永久不能赎的罪。”
顾天鸿的泪水滚滚而下，却已变得干涩了，身旁的应启昭走过来，他的背影笔直。
“何苦说这些，不过是你一人的事情罢了，又何苦让海棠落上如此繁重的心思，你依然如此自私，莫要牵连到别人，你害我一人罢了，何苦要牵扯其他的。”
顾天鸿冷冷的笑了笑：“你到这里，为这世界上人与你一样，生在老将军府里，生生世世受老将金庇荫。
老将军因了你的事而撞柱自杀，这样的事情可帮你生生，事事无忧，皇上觉得亏欠于你，新上任的皇上，更觉得亏欠于你，这生生世世的恩，终究是无法不了了之了。”
应启昭冷笑着。
“没有为你做错的事情而找借口，你证的事情，只是想要欺骗海棠罢了，她是一个如此单纯善良的姑娘，为何如此待她。
曾经救了她，我也万般感激于你，可未曾想过你会对我下了如此狠手，不过想要置我于死地而已。
说来说去是你一人做错了，而不是其他人，若说了那么多，只会让海棠心里更加恨你而已，我告诉你，这世上的这种种原因都是自己作下的果，怨不得别人。”
顾天鸿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动着，他突然冷笑着，张狂着，张大了嘴巴，他大笑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随着他的大笑声，身子渐渐远离。
看着顾天鸿离开，应启昭一言不发，他冷冷的站在那里，过了良久才转回身。
“你莫要再哭泣，都是我的错，只是今日不同于往日，很多事情已经变了，你好自为之吧，再重新找一个喜欢的男人，与他人做了嫁妆早早出嫁便是。
不要在我身上耽误这些时日，是我负了你，终究是我不对，生生世世还不了的债，下世若真的有来世，我便为牛为马伺候你，你可愿意。”
海棠冷冷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陌生如斯的男人，不知为什么，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这话说得何其残忍。
“我和曾带过你，你却如今要我说这般话，当真是没良心，怎么你被别人害了，却把这些怒气发泄在我身上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