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骂了几句龟孙儿,屋庆尔这才满意的策马回去。
晚上,军营里升起篝火。
大雪依旧,在天空飘个不停,像一片一片的鹅毛,从天上落下来,都能把人的脸砸个坑,海棠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大山被纷纷的大雪盖住,身后站着应启昭,并肩而立在雪中站了几个时辰。
“这大雪如果继续下去,我们的士兵只会死伤无数,这大雪再下不得了,粮草也所剩无几。”
应启昭口气轻轻的,轻如鹅毛,却却分量极重……
他有些担忧,快鸽传书已经下去了,可这粮草就算再快,也得一个月之后方才到了这里,这一个月如何挨过去?
军中粮草已然由一斤一两改为半斤一两,这些视频都是男子汉,吃惯了粮草,每日操练,总要耗费力气的,若是不行不动的,只会冻死他们。
半斤一量,不足以让他们挨过去。
天色逐渐的阴沉下来,开饭了,看着热腾腾的馒头,和这些与燃烧熟却没半分油水的饭菜,应启昭和海棠对视一眼,相对无言。
足足下了一个星期,方才停歇,安稳的喘了口气。
当天夜里,海棠着一身黑色衣衫,身后跟着邵阳明。
两个人从军营的偏角处,无声息的离开。
“这件事情却不可告诉应启昭,他不会让我去的,可是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这里有足足6万士兵……”
前一天晚上,海棠把邵阳明叫来,屋内烛火通明,邵阳明一身黑衣,看样子倒像是刚从外面过来的。
邵阳明一脸兴奋,可是却难得的稳重极了,他看着海棠:“我早有此意,可是你一个女人这样出去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颜色会杀了我的,要去也是我一个人去,你万万不可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我和你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再说了,要么我一个人去,要么我和你一起去,你选择吧。”
邵阳明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只得同意了,给了自己这样一个选择题,自己无从选择,反正选哪一种,海棠都必须得去。
所以才有了昨天晚上的两身黑衣,在夜色里悄无声息的潜入黑夜,可这才刚刚的下了一场大雪,这两身黑衣在夜色里却着实的惹眼……
两个人步行走了几十里,从这里过去,大概足足需要几个时辰,可是偏巧又下着大雪,走路甚是艰难。
她几次跌倒在大雪里,又爬起来,满身满脸都是血,自己扫干净了,继续往前走,终于到了。
不敢骑快马,快马的脚印,足以让戎狄一眼看得出来是他们,所以此行必须悄无声息……
海棠从另一侧和邵阳明兵分两路进去,站在军营的大帐,这里是军营深处的厨子所在。
凡是厨子所在的地方,必然与粮草生生相惜,海棠仔细的看着里里外外,拿出一支迷香,悄无声息的点上了又吹了吹,迷香散发得更快,不消一刻钟的功夫,果然胖胖的厨子灰灰越顺,在一口大锅连着一口大锅的档口,扶着锅沿,趴着睡着了。
海棠招了招手,邵阳明走过来踢了一脚大厨,这才笑了。
“我们得快一点,我刚才看了一下,这里的粮草,足够戎狄士兵一个月的吃食,可是我们已经快断了粮草,怎么办。”
“我们要不把这些东西都偷回去,但是现在不能,等回去之后再行商议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返回了军营,海棠回去恰好被赶过来的应启昭逮了个正着。
两人剑拔弩张似的,相互瞪着眼睛,应启昭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伸出左手,牵起她的右手,使劲的往军营走着,每一步都踩出一个大大的脚印,到了军帐中,才松开海棠的手,表情却松快了很多。
“半夜三更的,竟然不告诉我,你知道有多危险,若是你被他们抓住了,这会是他们的最好把柄,我不用和他们去战,都会投降!”
“邵阳明也真是糊涂,这等事……”
海棠赶紧拦了,知道他要生气:“这个和他没关系,我早就想去了,军中粮草已然没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士兵全都饿死吧,死得我一人不重要,只要能找到粮草就好!”
应启昭不在说话,转过身去。
海棠又走过来,轻轻地牵了一下应启昭的衣袖,扯了扯。
“你莫要生气,你也知道我做什么事情还是有分寸的,在说了你也不要怪罪邵阳明,他是被我怂恿去的,他快马加鞭派人送往朝廷的应急书到现在都杳无音信,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应启昭皱着眉头,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扬起头,看着军中大帐的梁顶。
这行书已经送去了足足七天有余,就算这边粮草在一个月后方才到达,可是也该有个回信。
为什么会没到?
半路又出了什么事?
这当中经历了什么曲折,目前应启昭只是猜测,可是却不由得担心起来,只怕步了之前的后尘。
但是目前的事情需要解决,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断了粮草,成为瓮中之鳖,这下可就无处可逃了。
应启昭转回身来,认真的看了海棠一眼。
“这次的事情下不为例,粮草真的断了,也不能让你出去冒险,是我这个做主帅的才是!”
“好啦,我下次再也不放假的错误好吗?我向你保证,不要再生气了。”
海棠声音轻轻的,带着软言细语,就脸色松了下来,这才淡淡的转回身去,坐了下来,窗外大风吹过,刮的头顶的军帐,呜呜作响,这粮草已然要断了,这半斤一两的饭菜,缩减到三两,两个馒头而已。
照这个程度下去,不出一个星期,人人都会饿的,没有丝毫力气,不战而败。
第二天一早,邵阳明走进来,神色凝重,他首先双拳一抱给应启昭行了一礼,这才道:“元帅,目前粮草已然要断了,我们总不能这样等下去,初初派出去的战马送出的情书,至今没有回信,这次我亲自前往。”
“我猜,这上次送出去的行书没有送到朝廷,否则不会到至今没有任何音讯,继续等下去,我们只会等死。
这边距离戎狄甚近,那边粮草断了,也不妨事,他们只会快速的送来,但是我们这边就算再快,也得一个月之后,是万万等不得了。”
应启昭边说边走下来,他双手背在身后,神色阴沉,看着窗外的已然晴下来的天气,却是异常阴冷。
“目前我们只能派一支队伍出去,等我朝廷求救,派来支援,送来粮草,我们这边却另行想办法,只有找到粮草,我们才有救,才能安稳的度过这一个月,否则……”
两人相对无言,一齐看向远处的高山,那里清清绿绿的,却被漫山的大雪盖住了,这雪什么时候才化?
足足下了一个星期,每天下着像鹅毛片子似的,下够了量,把山压的抬不起头,远远的只剩白色一片。
太阳倾斜在半空,莹弱弱的在那里闪烁着光芒,照得大地一片白茫茫的,闪着白色的光。
戎狄将领屋庆尔,骑在战马之上,他抬头看着那里,呵呵,冷笑了几声,又抬起巴掌搓了几下,呼出一口冷气。
“你奶奶的,装缩头乌龟了吗?到现在都不敢出来应战,这下了七天的大雪,把你们一个个都吓得脑袋缩回蛋壳里去了,还不出来与老子应战?”
他骂了几句,觉得不过瘾,又开始骂了。
“我告诉你们,尔等龟孙,你们给我听着,今天要是不出来,我咒你们生出的儿子没屁眼,生女儿没人要,老婆也被人家带走了,包括你们这些龟孙子,身体不好,行动不好,肾也不好。”
军帐中的邵阳明气呼呼的,身后的应启昭淡淡的喝着茶,一口接着一口,神色一如往常,看不出情绪。
“元帅,你瞧瞧他骂的,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真是气煞的人,我若是出去,必然一枪让他挑下马来,生生的给他拖着,在每个军营里都转一圈,让这些士兵都瞧瞧,这把脑袋缩回龟壳里的人是什么样子……”
应启昭淡淡的:“他们这是在用激将法,莫要中了他们的计,若是在往常,是必然容不得这口气的,但事不比今日,我们必须得忍耐,方才平安的度过这段危险期,这粮草已然没了的事,也不能泄露出去……”
邵阳明叹了口气,像一只气球,突然被人戳破了一个窟窿,一张脸垮了下来,他别过身去,颓然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窗外,漫无目的的。
“我们不能再等了,今天晚上就得行动,我必须得偷了足够的粮草才能挨过去,我都饿的头昏脑胀了,更不消说去跟他们骂架……”
应启昭无声的点了点头,默认了。
大风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大雪,铺天盖地的又撒在另一边,厚此薄彼。
这天气时好时坏,这样的天气会下雪,已然是一番怪异之说。
俗话说得好,天气大变,必然会惹起祸端,时事大变,天下已然大变。
若是懂得的,自是一番恐慌至极,不懂得的,只以为这老天是着了魔怔,胡七胡八的就下起大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