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酒的手一僵，长念干笑：“倒是不必那么麻烦……”
“殿下请。”叶将白冷眼侧了身。
北堂缪抬眸看他一眼，道：“我陪殿下去便是。”
“将军刚到，各位大人还有很多话想说，总不好扔下各位就做这等小事。”叶将白淡笑，“正好在下酒喝多了，陪殿下移步即可。”
说罢，扯着赵长念的胳膊就带她走。
长念有点怂，忍不住回头看北堂缪，北堂缪被众人簇拥，无奈地朝她点了点头。
这模样，活像是七夕鹊桥上舍不得分开的牛郎织女，而叶将白，就是那个狠心的王母。
叶王母冷淡地瞧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进了小室关上门，才道：“蛇身还没暖过来，就要咬农夫了？”
长念低头擦着身上的酒水，抿唇道：“听不懂。”
“让北堂缪过来这样的小心思，瞒得住谁？”叶将白冷笑，“在下好心拉殿下一把，殿下倒是未成事就先防着在下了？”
“好心？”长念抬眼看他，甜甜地笑了笑，“国公拉我一把，难道不是因为竹筏太长一人坐不稳，要让我来压着另一头么？互惠互利的事情，说那么好听做什么？”
叶将白一噎，神色有些阴郁：“殿下如今倒是牙尖嘴利。”
“多亏国公教导。”
“你既然看事都这么通透，那在下也不必说暗话。”叶将白道，“今日宴会上，能起最大作用的人是谢楠木，他是谢家族长，又是当朝司徒，从开宴到现在，他还未曾开过口。”
长念别开头，看见屏风上挂着可供更换的外袍，便自己去拿，低声应他：“国公有什么主意？”
“谢楠木最疼爱的孙女谢知微，仰慕北堂缪一年有余。”
脸色微冷，长念褪了外袍扔在地上，回头看他：“国公自己要以亲事祭做踏脚石，还想插手北堂家的姻亲？手是不是太长了些？”
瞧瞧这反应，他成亲的时候这人笑得开心，只说北堂缪半句，倒是会沉脸了。
叶将白神色更凉，斜眼睨着她，下颔紧绷：“怎么？提都提不得？”
“就算要提，国公也该出去同北堂将军提。”长念眯眼，“同我说什么？”
“谁都看得出来，北堂将军一心在殿下身上，别人的脸面都是不给的。”叶将白嗤笑，“殿下若是去说，岂不是容易许多？”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着心里怒意，长念沉声道：“我断不会拿他的幸福来做这等事。”
“是不会，还是舍不得？”叶将白讥诮地望着她，修长的手指捏得发白，“在下瞧着，殿下对北堂将军也是上心得紧。”
抓着袍子，长念冷漠地看向面前这人：“我对他的确上心。”
“千军万马之前，只有他舍身护我，尔虞我诈之中，也只有他信我跟我。这样的人我若都不上心，岂非跟国公一样冷血无情了？”长念眼含嘲讽，“人与人之间，又不只是利用和被利用这一种关系。”
小室里静了静，叶将白阖眼，眼里一片阴霾。
他很想扯着她的衣襟问问她，当时宫城门洞里是不是瞎了眼？只看得见北堂缪护她，看不见他也拉了庞安是不是？可一看这人眼里的嫌恶，叶将白就知道没必要，心都长偏了，摆明偏着北堂缪，他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那就随殿下的便吧。”叶将白冷声道，“反正你我各自谋利，在下总犯不着为殿下操心。”
“不操心，国公这么生气做什么？”长念觉得好笑，“夹枪带棒地说这么多，活像是把火油当酒喝了。”
他生气了吗？叶将白气愤地想，他才没有！只是和北堂缪不对盘多年了，看他有些不爽而已。
“欲成大事，还是莫要太过感情用事才好。”长念越过他往外走，难得地教训了他一回，“北堂将军如今是最能镇住武亲王、令他不敢再掀战火的人，还是莫要往外推了罢。”
叶将白沉默地看着她出去，兀自在小室里坐了许久，才起身跟着离开。
“国公可是醉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外头是敞亮的宴席，风停云喝得七分醉，凑到他面前来晃悠，笑嘻嘻地问：“抹了几层锅底灰呀？”
叶将白睨他一眼：“喝醉了就去歇着，别给我丢人。”
“我能丢什么人？”风停云叉腰瞪他，又笑，“倒是许久没醉过了，别说，还挺舒坦。”
叶将白挥手让叶良过来架人，风停云一看就知道他想把自个儿扔回府。要是正常的时候，他肯定就从了，可喝醉的人是不可理喻的，风停云挥开叶良就大着舌头道：“你不陪我说话，那我……去找殿下陪我说。我去告诉她你还惦记她！”
“可以。”叶将白冷着脸点头，“我还没让人割过别人的舌头，这头一回割你的，倒也算我们兄弟情深。”
风停云被他眼里的杀气吓了一跳，脖子一缩，立马嘤嘤嘤地就扑到了长念的身边：“殿下——”
长念夹着菜的筷子一抖，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差点掉下去的鸡肉，扭头看他：“怎、怎的了？”
“国公平白无故又吓唬人，很委屈，很难过。”风停云眼巴巴地看着她，“你把我带走吧，我给你办事。”
赵长念：“……”
叶将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人喝醉了就这样，让人带他回去休息。”
长念点头，看了看风停云那翘得老高的嘴巴，忍不住轻声哄他：“风小孩儿，回家了啊。”
“我不要。”风停云伸手就抱住了长念的胳膊，眼含敌意地看着叶将白，“这人最坏了，我不要跟他走。”
叶将白沉了脸就要斥他，谁知风停云又委屈巴巴地道：“他现在还不肯告诉我芜儿去了哪里，我的芜儿……”
长念一脸茫然，压根不知道这个芜儿是谁，却见叶将白的表情瞬间变了，眼底的怒意散去，隐隐还带了些愧疚。
“风大人。”北堂缪喝酒回来，皱眉看着他，“您这样有失体统。”
风停云轻哼一声，抱得越发地紧：“体统是什么？我是向来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