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个只会出现在照片里面最亲的陌生人，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都恨不得那是一场梦，一场只存在虚幻中的恶梦。
可爷爷的一番话让她明白，那不是梦，也不是别人的故事。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最为痛彻心扉的事情。
其实若没有发生爷爷的事情，她对于沈长安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是一个辜负了自己妈妈最好年华的负心人，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她虽然恨他，可绝对没有深入骨髓的仇恨，因为不值得。那样的人就天生应该遭雷劈的，自己何必用他的过错惩罚自己的生活。
可当妈妈死亡的原因出现疑点，爷爷的死亡带来痛苦的时候，她对于沈长安这个男人的恨以及抵达了一个巅峰。
那个时候的她才明白，等老天爷雷劈他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那样的人，就应该让他承受了人世界最痛苦的事情方解她心头之恨。
季子琛微微将她的头颅靠近了自己一些，然后摸着她的发丝轻语：“累吗？”
“季子琛，我已经没有了累的权利，因为这世间没有我停靠的港湾。我曾经以为我还会有自己最后的防线，可我的孩子也死了。”
她探出手轻轻抹了一把眼泪，等情绪稳定不少之后才瞥了一眼季子琛：“其实你知道吗？你在我心目中和沈长安没有多的的区别。”
季子琛想要发问的时候只见她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看着她明显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他微微将手臂收了回来，然后在她耳旁轻语：“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外面处理一些事情。”
“嗯。”
她现在这模样，真的是一点应付的心情都没有，所以季子琛如此一说，她自然是欣然称是，唯恐落慢一步。
看着她这般模样，季子琛无奈地冷哼了一声，然后二话不说地离开。那迅速撤离的模样，显然对于她刚才那快速的轻‘嗯’很不满意。
等季子琛走远她才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又慢慢地合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季子琛一路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郁少轩，看着他斜倚在走道上。看清郁少轩的模样他微微顿了一下，不过还是踩着步子向他走了过去。
就在他要错身而过的时候，郁少轩瞥向了他：“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他淡瞟了他一眼便要错身而过，可郁少轩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冷淡，反而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我们是没有什么，可萧晚晚这个人你应该清楚的吧！”
看着他向前的脚步微微停顿下来，他才轻声笑了一下。然后也不管他什么样的表情，等他走出了几步，季子琛还站立在那里蹙眉，似乎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而走在前面的郁少轩一点也不担心季子琛是否会跟上来，在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后，若是他还能冷静，那么恐怕自己后面这个男人真的是神而不是人。
最终季子琛还是紧了紧自己的拳头，然后快步跟了上去。他当是想要知道，郁少轩为什么要提及自己母亲的名字，他到底知道什么？
季子琛回去的时候心情无比阴郁了开来，郁少轩居然打了这样的主意。想让自己将宋歌毕恭毕敬地交出去，他也不想一想他是否有那个能力。
不要以为喝了两天国外的墨水，整个人就高大尚了。在他看来，他那小把戏也就在涉世未深的女人面前有一点用武之地。想要挟自己，也不摸一摸他的斤两。
刚坐在客厅里面便对着后面跟进来的林峰道：“给我去查一个人，而且将这些年郁少轩在国外的所有事情一点不漏地给我整理成文档汇报上来。”
“老板让我查的人是？”林峰看得出这个人对于他一定很重要，否则不会在这个档口让自己查询这个人的消息。
“我母亲萧晚晚。”
当年是他亲眼看着她从那个地方跳下去，旁人也看的分明。可为什么今天郁少轩居然告诉自己，她还活着。
“当年不是……”
“我得到消息，有人说她还活着，可具体情况我并不太了解。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恐怕早就改名易姓了，所以追查起来的难度可能有些大。”
“有照片吗？”
在华国找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难办的事情。毕竟各个关系网都太过于复杂，而且年代太久。
“她所有信息我都会以文件的形式转发给你，但是你在查询的过程中要切记保密。”
这么多年过去了，纵使她还活着恐怕又是一桩无头公案。而若是郁少轩的消息有假，保密查询起码能瞒得住子勋，也免了他的失望。
“明白。”
林峰在季子琛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秘书，而没有被辞退。不单单因为他是季子琛打下季氏集团的功臣，更因为他办事的能力是季子琛所看重的。
这些年和季子琛打天下的元老因为倚老卖老被季子琛打发走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可林峰和严青却一直岿然不动。
——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办事。
“下去吧！这件事情记得瞒着子勋。”
“是。”
等林峰退下去，季子琛才向宋歌的卧室走过去。推开门看着她沉睡过去的容颜，他脚下的步子不自觉放轻了一些。
走到她的一边才慢慢地坐在了她的床边，然后将被子轻轻给她向上拉了一下。等他的指尖想要划过她的眉角时，只见她的眼睫毛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两下。
感觉到她睫毛的轻颤，季子琛的手指也在她的上空停滞了下来。到最后微微收回了手，然后声音清冷地道：“这装睡的本领越来越高了。”
“刚睡醒而已。”
“是吗？”
看着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他颇为狐疑地问了一句。然而他质疑的话语却遭到宋歌光明正大地点头，那模样似乎在做保证一般。
像是受不了他灼灼的目光，她想要将话题引开来：“你有什么事情吗？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本来一句普通的询问却遭到季子琛更加怪异的眼神，他微微瞥了她一眼，然后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像是不想与弱智对视一般。
在宋歌还一脸懵懂的时候，他好心地问她：“原来你睡觉的时候都是数着时间点并且惦念着我，否则怎么会知道我离开了很长时间？”
宋歌本来一张无辜的脸，瞬间凝固了起来，然后瘪嘴压低了脑袋。她就实在不明白了，一个大男人至于这样斤斤计较吗？
“放心吧！这游轮上最有姿色的女人在我的面前，我不会跑出去偷吃的。”他说话的时候一双手已经轻轻覆在了她的皓腕上，并且不停逗弄着她青葱似的指尖。
“懒得管你。”
对于他这极度讨巧的话语宋歌微微鄙视了他一眼，然后嘴上糯糯还了一句。本来就不是自己的男人，她没有义务帮着沈念歌守男人。
“我是你男人，怎么就懒得管了。”
季子琛很不喜欢听她这么说，总觉得这个女人心里面将自己当成绿头鸭子一般。有需要的时候，那一个腻乎劲简直就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可没有需要的时候简直就是过河拆桥。
“厉胜爵才是我男人。”
一个前夫罢了，充其量也不过是前男人，他还理直气壮了。见过不要脸的，却从来没有见过季子琛这么不要脸的。
“是啊，一个只能给你名分的男人。”
“可你连名分也给不起。”
当年他和自己的婚姻，最后一段时间自己不也算是守活寡吗？要不是那一个失控的夜晚，或许孩子什么的根本就不会存在。
当年自己可以苟安一隅，只要一个名分，一个不离婚，不给宋家抹黑的名分。可后来他送给自己的不单单是抹黑了宋家，更加吞噬了宋家。
“所以你觉得我比不得郁少轩，甚至比不上厉胜爵？”
宋歌的生活轨迹其实很简单，她能碰触到的异性更是少之又少。因为宋家的家教很严，所以她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一个乖乖女，在男女情感一面，她经历的很少。
“郁少轩给了我爱，厉胜爵给了我家。你给了我什么？你用什么和他们相比？”这个男人给自己最大的便是痛，他还有什么资本和他们相提并论？
“宋歌，可你这一辈子唯一的男人只能是我，也只有我。他们哪一个敢碰你？”
想到当年自己对郁少轩的最后通牒，还有对厉胜爵的旁敲侧击，他不觉得这两个男人有胆子动她。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你也不要着急。只要他们不对你产生不该有的想法，我不会动他们的，毕竟我们是文明人。”
他顿了一下才对着她又说了几句：“宋歌，我希望你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你周围的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般简单的活着——不是爱就是恨，不是彼就是此，不是白就是黑。这世间还有很多介于爱与恨之间的感情，只是你不明白罢了。”
“所以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不要小看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更不要小看你的‘前男友’郁少轩，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