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将军,也是此次出兵的第二号人物,桓温不得不为全军人马考虑,以致于深夜过后,他的军帐内仍然灯烛辉煌,烛亮灯明,照耀如同白昼。
忽然,军帐布帘一掀,一个人影大步走进了军帐内。桓温借着灯光一看,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副将田光。这田光非是别人,而是田秀的一母同胞的弟弟。庾翼有意将他安排在桓温身边,实际上就是作为自己的耳目,来时刻监视着桓温的一举一动。由于桓温一门心思都将注意力花在了芙蓉姑娘身上,因此,对庾翼的这种鬼把戏,并未去注意。
田光进入军帐,见桓温还在对着烛光冥思苦想,便打断桓温的沉思,没话找话,与桓温寒暄起来。
田光明知故问:“桓将军,你还没睡呀?”
桓温头也未抬,待理不理的回答道:“一个大活人,就坐在你的面前,你这话问的也太蹊跷了!”
田光自知自己失言,但还是极力狡辩说:“刚一走进军帐,由于烛光太晃眼,下官一时没有看清楚,我还以为,将军你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呢!”
桓温诘问田光:“营房四面的岗哨,你都布置好了没有?石勒此人诡计多端,又有数名狗头军师为他出谋划策,他难免不动偷袭的坏主意。为保证我军安然度夜,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田光装作毕恭毕敬的样子,回答道:“下官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对于防范之事,下官还是明白的,桓将军尽管放心好了!”
桓温说道:“如此甚好!现在已是深夜,白天行军作战,身体劳累,人困马乏,田将军,你也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会好了!”
田光遵命离开桓温的军帐,径直回自己的军帐去了。这里,桓温也确实累了,他甚至连衣服也没有脱,就和衣躺倒在军床上,霎时便鼾声大作,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桓温好像又来到了建康城的滴水巷,走进了李芙蓉居住的那个小四合院;桓温眼前一亮,望见李芙蓉姑娘,正满面春风的站在屋门口,含情默默的对着自己讪笑呢!
自打从成汉国将李芙蓉掳获至建康城至今,无论桓温如何对她献殷勤,也无论他桓温用什么样的好话来讨好与她,可是,李芙蓉总是面若冰霜,对他桓温总是冷面以对,毫不感兴趣。不想今日相见,一向自恃高傲的李芙蓉,竟然破天荒的对他绽放出了笑脸,如此顺利地便接纳了他,这真叫桓温受宠若惊啊!
这一惊非同小可,桓温看着面前的李芙蓉,血液在沸腾,心跳在加速,此时的桓温,早已把司马兴男这个黄脸婆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时,一向在桓温面前不苟言笑的芙蓉公主,轻移脚,迈莲步,像春天里的一股暖流,缓缓地朝温宣飘了过来!
就在桓温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一阵和风细雨般的话语,又从李芙蓉的口中缓缓吐出,一直送进了桓温的耳朵中。
李芙蓉秀口微启,呢喃有声:“桓相公啊,你的心也特狠了,怎么也不与本公主打声招呼,说走就走了呢?你走后这些天,让小女子我想得好苦啊!”
李芙蓉的话,使桓温深感委屈,他为自己辩解说:“芙蓉姑娘,你错怪本官了!你可曾记得,在我临出发前,我不是专门向你道别了嘛,这才几天的功夫,难道你就忘了不成?”
李芙蓉突然伸出纤细洁白的手臂,一边在桓温身上轻轻捶打着,一边撒娇的说道:“不记得!不记得!是你忘记向本公主道别了,你还嘴硬!”
李芙蓉的小手反复捶打着桓温,桓温却丝毫未感觉疼痛,反而觉得很舒服,很享受。但是这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桓温就被另一种“感觉”从梦中给惊醒了!
这是一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心裂肺的呼叫声,哭爹喊娘的吵闹声,互相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朝桓温猛袭了过来!
起初,桓温还以为是在梦中,但是当他完全清醒过来以后,方才知道了事情发生的原因。他的神经立刻警觉起来:“不好!是偷袭!是敌人偷袭来了!”
此时的喊杀声,一声高过一声,声音由远而近,迅速朝自己军帐这边潮涌过来;事不宜迟,情况万分紧急,桓温一轱辘从睡铺上站起身来,迅速穿戴好盔甲战袍,并顺手抓起自己的大枪,飞速朝军帐外的马圈跑去!
桓温人还未进马圈,就听见一声熟悉马嘶声,战马哕哕叫个不停。桓温心里明白,这是他的胯下坐骑乌骓马的嘶鸣声,这嘶鸣声似乎是在告诉桓温:“主人,我正昂首以待,敌人已经打进了军营,你赶紧骑上我,咱们一同去杀敌人吧!”
此时此刻,睡梦中的晋军兵将们,也早已被激烈的枪炮声和喊杀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人们纷纷奔向马圈,来找各自的坐骑。刹那间,经过一段短时间的忙乱之后,人们这才各自都跨上了自己的战马,在桓温的带领之下,纷纷都奔向了夤夜来偷袭军营的敌人!
借着星星的辉光,桓温和他的晋军兵将们,循着喊杀声一路前行,见服饰有异于自己者,即可认为是敌人,刀棍并举,毫不留情,逢人就杀,见人就砍,经过一阵血战之后,就很快扭转了不利的战局;刚刚还处于优势的敌军,此刻便渐渐败下阵去,向村外溃逃而去。
天色渐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一轮红日也渐渐露出了笑脸,新的一天已经来临。桓温带领自己的军将们,一路追赶,将敌人追赶到了一条河边。前面的敌人,在前有河流阻挡,后有追兵驱赶的情况下,也已是人困马乏,走投无路,不得不停住脚步,严阵以待,妄图再作困兽之斗,妄图做最后的决一死战。
天色已经大明,一里路开外,两军对垒,各自对对方都看得一清二楚。桓温坐在马背上,抬眼朝河岸边望去,只见列阵于河岸边的后赵国军队,经过一夜的长途行军,又加经过大半夜的偷袭作战,后赵国的军队,也早已是人困马乏,疲惫至极,似乎已经没有了与东晋军队再次作战的能力。
在后赵国军阵中,唯独一杆迎风飘摆的大旗,十分显眼,大旗上书写斗大的两个大字:“石勒!”
大旗下面,一员老将横刀立马,正对桓温这边怒目而视,大有将桓温一口吞下的势头。
桓温举起手中的大枪,大声朝石勒吆喝一声:“呔!大胆反贼,大晋国皇帝,哪里对不起你们,尔等为什么要扯起反叛?”
对面的石勒冷笑一声,说道:“我石勒如果猜得不错,对面可是东晋皇帝司马聃的属将桓温桓将军吗?想来叫人感到可笑。想你们东晋国,一个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婴口小儿,居然被捧上了皇帝的宝座;更加可笑的是,皇帝无力亲政,却不得不由他的母亲褚蒜子来垂帘问政!俗话说得好,骒马临阵,必败无疑!看来你们的大晋国已是朝中无人,不得不拿你来滥竽充数了,倒不如让我石勒来帮助你们治理国家,不知桓将军意下如何?”
桓温听完石勒这番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之后,早已经将他气得浑身颤抖,再也无法说话了!
这时,桓温部将田光对桓温说道:“石勒此贼,反志已明,与他讲再多的话,也属多余。桓将军,请你赶快下达军令,让田光去斩下石勒的人头,来向大将军您报功请赏!”
话讲完后,还未等桓温点头允准,田光即打马冲出军阵,犹如离弦的弓箭,风驰电掣一般,直向后赵国的军阵猛扑过去!
这时,只见石勒一挥手臂,在后赵国的军阵中,也有一员大将打马而出,但见此人手举一杆长枪,来迎战东晋将军田光。
但见此二将,一个为东晋国不惜性命,一个为后赵国不怕牺牲,两杆长枪左旋右转,你击我挡,他刺我迎,你来我往,有报有还,战了个难解难分。
正在二人酣战之时,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之声,桓温回头用眼张望,见自己的身后突然又来一队兵马,待渐渐走近了,桓温这才看清楚,来的并非是东晋的军队,而是后赵国的另一支劲旅,因为迎风飘摆的旗帜上,清清楚楚的书写着“石虎”两个大字!
桓温见状,早已将他吓得冒出一身冷汗!桓温知道,现在自己已是腹背受敌,如不尽快做出决断,可能就会全军覆没了!军情紧急,十万火急!他已来不及再用语言传达命令了。他立即命令士兵鸣金收兵,不使田光再继续战斗下去。
正在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与后赵国军将拼杀的团光,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军令如山倒,他丝毫不敢违抗。待打马回归本阵之后,方才明白,桓温之所以鸣金收兵,是因为后赵国又来了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