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走过之后,水丽娟对李芙蓉说道:“公主,你说这个货郎妹子是怎么了,我总觉得,她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李芙蓉心不在焉的回答说:“也许是吧。小户人家的娃儿,又是一个从事卑微行业的穷孩子,她哪里见过今天这种阵势?就免不了心虚发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水丽娟又说道:“从莲花的言谈举止,和她那犹疑不定的眼神来看,我真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尤其使我纳闷的是,她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女,哪来的那么高的文化修养,她竟然毫不费力气,就随口吟出一首诗来!这,只有大家闺秀,或者是常年在大家闺秀家中做事的人,因为长期锤炼熏陶,才会有的素质啊。她区区一个货郎女,能有如此的造诣,这实在叫人想不通!”
李芙蓉说道:“你我只是丧国失家的落难之人罢咧,咱现在已不是名门权贵,对于莲花此人的身份和家世,我没有兴趣去过问;我所关心的,是她除了货郎女的身份外,是否还有别的身份?比如,她是不是在用货郎作掩护,执行着某种秘密使命?若真的是那样,那我李芙蓉的命运,可就危在旦夕了!”
听过李芙蓉的话后,水丽娟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说道:“公主姐姐,你不要这样危言耸听好不好?听你如此一说,我好像预感到,你我的厄运就要降临了!”
其实,李芙蓉只是顺口说说而已,她并没有太在意自己这句话说出后造成的后果,因为,她到底与水丽娟身份不一样,说话做事,自然就有不同的结果。李芙蓉照样我行我素,过着她那虽遭禁锢,但还算优裕的生活,因为她明白,有桓温这位东晋王朝高官的庇护,是不会有人对她怎么样的。
但是,李芙蓉哪里会想到,在建康城的另一处豪宅内,那个曾经将桂花油卖给他的货郎女,正在向自己的主子南康公主司马兴男,滔滔不绝详详细细诉说着她的亲历亲见呢。
莲花对司马兴男说道:“公主,这一下,我算是侦查确实了,在滴水巷那个小四合院内,的的确确,居住着一位从蜀汉国来的大美人儿!此女子年龄在二十四五岁上下,个头适中,肥胖相宜,面若桃花,身姿绰约,飘洒的长发垂过腰臀,说着一口浓重的蜀汉国的地方语言,声音甜美,腔调幽婉,说话和气,为人大度,是那种很有教养的富贵人家小姐的派头,你要是对这样的人大开杀戒,我还真有些不忍心呢!”
司马兴男气愤的对莲花说道:“你发什么妇人之仁!你想到过没有,若是这个女人一旦得逞,我是说,她一旦被那个没良心的桓温娶进家门,还有我司马兴男的好日子过吗?就是因为她长得比别人出众,才处处受到他桓大老爷的青睐,我若不尽早将她铲除,那将是后患无穷!”
一听说司马兴男要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她莲花无比钦佩无比敬仰的李芙蓉,她被吓得几乎一下子瘫痪了下来!
莲花十分紧张,也十分心虚,她问司马兴男:“公主,你真的要杀她吗?”
司马兴男斩钉截铁回答:“我主意已定,李芙蓉,我非杀她不可!”
莲花几乎就要下跪了,尽力为李芙蓉求情,说道:“一位花容月貌,方才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而且她又是那样的通情达理,杀了实在可惜!公主,难道你就不能改变一下自己的主意吗?”
司马兴男愤愤的说道:“你呀,到底是太年轻了。你哪里知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的道理?要是李芙蓉这个妖女不除,我司马兴男从今往后,还有好日子过吗?所以说,有她无我,有我无她!她李芙蓉,就是我司马兴男的肉中刺,眼中钉,她非死不可!非死不可!”
莲花见劝说无效,便无奈的问司马兴男:”公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司马兴男坚定的回答:”成亲娶妻,要选择好日子;这杀人嘛,也要选个黄道吉日,免得她李芙蓉死后,阴魂不散,天天来纠缠我;倘若那样的话,我司马兴男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不得安宁的!”
莲花含泪说道:“可是,无论公主你怎么说,我总觉得,这么一个旷世美人绝代佳人,就因为她与咱们桓相公有点私情,就这样把她给杀死,实在叫人感到无比的惋惜!”
司马兴男不耐烦的说道:“自古以来,哪个大丈夫不是拿得起放的下的英雄好汉?今天,为了我自己的幸福,为了自己的丈夫不被外人抢去,这个****,我是非杀不可!”
听完司马兴男这绝情的言语以后,一向温顺善良优柔寡断的莲花姑娘,向隅而站,竟然独自偷偷掉起眼泪来!司马兴男见状,禁不住摇头叹息,说道:“自古以来,哪个女人的幸福,不是建筑在其他女人的痛苦之上?爱情从来就具有排她性,即使那些共侍一夫的女人们,你认为她们都有幸福可言吗?她们或被生活所逼,或被权势所压,全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司马兴男出身于皇宫贵胄,有着高贵的血统和高贵的人格,我决不允许这一夫多妻的闹剧在我们司马家族内上演!唯一能够阻止这个闹剧上演的手段,就是先把那个蜀汉国掳来的小妖精杀死,唯有如此,才能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莲花回转身来,不无担心的对司马兴男说道:“可是那样一来,你恐怕连桓老爷也给得罪了,要是他怪罪下来,那咱们可该怎么办?”
司马兴男说道:“他桓温算个屁!要是没有我司马家族的抬举,他桓温能做上大将军的宝座吗?要是他胆敢不听我的话,或者胆敢有什么异动,到时候,可别怪我司马兴男翻脸无情!他要是把我给逼急了,我手中的宝剑也不是吃素的,我连他一起杀!”
善良的莲花觉得,一场血腥的大血洗,或者在明天,或者在后天,或者不知在哪一天,反正就在最近,很可能就要发生了!她深感自己力量单薄,无法对李芙蓉施以援手,她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助芙蓉姑娘?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司马兴男面前,为芙蓉姑娘多多美言几句,可是,看来这些都无济于事了!
天光流转,红日西垂,转眼之间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当仆人们将丰盛的晚餐摆上餐桌的时候,心情亢奋的司马兴男,就像饿红了眼的怪兽一般,一把抓起饭桌上的筷子,夹起流香扑鼻的菜肴,一个劲的往自己的嘴里送!
看着自己的主子如此饕餮放浪,莲花不禁感到有几分悲哀和无奈,她心中纳闷:“杀人本是一件凶残的事情,难道你的怜悯同情之心,已经丧失殆尽,以至于才使你张牙舞爪,杀人之前,还如此的欢快,甚至还异常兴奋,食欲大增?真乃不可理喻,也不可理解!”
由于考虑到善良美丽的李芙蓉死到临头,来日无多,莲花不免感到有些痛惜;可是,在异常固执地司马兴男面前,她又毫无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从蜀汉国远道而来的无辜美人,甘受其害。南康公主啊,难道你的心肠是铁石铸成,连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也丧失殆尽了吗?
莲花姑娘惆怅满怀,甚至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当日晚餐,她只象征性地喝了半碗米粥,便离司马兴男而去,早早的回自己的闺房去休息了。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在蒙蒙睡意之中,莲花突然听见,从窗外传来了司马兴男的催促声:“莲花!赶快起来,为我带路,我要去杀那个臭****也!”
闻听此言,莲花禁不住浑身一阵抽搐,她下意识的叹息道:“完了完了!没想到我莲花清白一世,临了却落得个杀人帮凶的恶名!可是事已至此,逃又没处逃,躲也没处躲,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莲花怀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双手打开自己的房门,出门面见自己的主子司马兴男。但见司马兴男手执宝剑,满脸的杀气,早已经气哼哼的站在了门外,就等莲花为她带路,到滴水巷里,去杀那位本就无辜而且满身冤枉的芙蓉姑娘了!
司马兴男恶狠狠地对莲花说道:“养兵千日,用在今朝,你辛辛苦苦侦查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摸清了李芙蓉这个尤物,不,是妖精,是臭****底细!你赶紧扒拉几口饭,挑上你的货郎担,咱们马上就赶往那个****的住处,我今天非一剑把她杀死不可!”
莲花忧郁的说道:“眼看公主你就要杀人了,我还哪里还来的食欲?一想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人,马上就要尸首分离,成为一具僵尸,我哪还有吃饭的心情?”
司马兴男不耐烦的说道:“也罢,反正一顿两顿不吃饭,也不会饿出人命来,那你就挑起你的货郎担,带领本公主,前往滴水巷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