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此时,一位侍女手捧一碗热茶,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正从屋外朝苻坚身边走来,准备为皇上奉上一杯茶水。
侍女刚刚迈步走进屋内,前脚刚一沾地,即被从旁边悄悄走过来的苟皇后示意,停住了脚步。
苟皇后悄无声息的走到侍女身边,将嘴巴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皇上心神不顺,可能是遇到了棘手之事,咱们千万可别再去搅扰他。你把茶水交给我,让我为你代劳好了!”
这位侍女名叫雅美,今年刚满十六岁,在皇上身边伺候饮食起居,也有快二年的时间了,对于这位苟皇后的性格与秉性,她早已有所了解,苟皇后这样做,雅美并不感到奇怪。于是,她按照苟皇后的吩咐,顺从的将茶杯交到她的手里,即转身离去。
苻坚在朦胧之中,似乎觉得有人将一杯热茶递到了自己手中,他并没有抬眼观看,即伸手将茶杯接到手中,又顺手准备往自己的嘴里灌。当他猛然一抬头,望见为自己递茶水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妻子时,便歉意的说道:“艳梅,原来是你呀!”
艳梅,是苟皇后的名字,由于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又两小无猜,苻坚一直都是这样称呼与她。
苻坚对苟艳梅说道:“艳梅呀,这是在自己家中,而且房中也只有你我,许多礼教也就不必去忌讳了。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在封建社会里,由于封建礼教的束缚,妇女社会地位低下,甚至连陪自己丈夫并坐的权利也没有,尤其是在皇宫内院,更是如此。
得到丈夫允许后,苟艳梅便随即在苻坚身边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苟艳梅眼望着苻坚不悦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莫非你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才使得你这样闷闷不乐吗?”
苻坚伸出手臂,将苟艳梅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不由的感叹一声,说道:“真可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原先,在苻生做皇帝的时候,对他的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不过问朝政,把国家搞得乱七八糟,我是一百个看不惯,一千个不满意,所以我才冒天下之大不讳,将其诛杀,取而代之。可是,当我自己坐上这皇帝宝座之后,这才深深体会到,许多事情原来都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苟艳梅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对于朝中大事无权过问。不过听皇上如此说来,你恐怕是遇到难题了。如果没有避讳的话,可否说与为妻听听?”
苻坚长叹一声,说道:“说到避讳,倒也没什么避讳。倒是那个东晋王朝,它就像一块石头,压在我的心口上,有时候简直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自古一山难容二虎,这东晋王朝一日不除,我是一天都不得安宁啊!”
苟艳梅闻听,原来丈夫苻坚是为此事而发愁,便也插嘴干预起朝政来。她对苻坚说道:“为妻身为妇道,无权过问朝廷中的事情,不过,今日是在家中,我就斗胆说上几句,对错与否,我不敢担保,恳求皇上听过之后,不要怪罪为妻就是了!”
苻坚说道:“艳梅,你这是说哪里话来!常言说,知无不言,言者无罪,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责怪你!”
苟艳梅说道:“在汉朝末期,三足鼎立,魏蜀吴三分天下,无论是魏主曹操,吴主孙权,还是蜀主刘备,他们都不是依仗个人之力,来治理国家,在他们身边,都有一个或者几个谋士,为他们运筹帷幄,出谋献策。皇上何不效仿他们,也安排几位谋士在自己身边,让他们来为皇上出谋划策,分担忧愁呢?”
苻坚说道:“朕何尝不是如此想来着,只是我们地处偏远地区,很难物色到这样的人才。听说有一位世外高人,名字叫王猛的,此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满腹经纶,堪可大用。只是此人性格怪异,生性邋遢,不修边幅,他又总是独来独往,极不合群。听说,他一直在华山一道观中修炼身心,我已派苻苌苻靓去寻找,也不知能否如我所愿?”
苟艳梅说道:“王猛此人,为妻也曾听说过,在后赵国石虎当政时期,石虎也曾拉拢王猛,为自己所用,无奈石虎是个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的暴君,他哪里能容得下像王猛这样的人?先帝苻洪也曾打算重用王猛,也因王猛不愿为其所用,只好作罢。像王猛这样的世外高人,不管为谁所用,都是难得的人才。但愿大哥苻苌与二哥苻靓,能够不虚此行,满意而归!”
皇后苟氏,与苻坚母亲同属一族,皆是苟氏家族之人,她是苟氏哪支哪脉,一直是困惑后人的一大谜团。苟艳梅不但人长得容貌出众,漂亮异常,而且温顺懂礼,为人贤惠,因此很受苻坚疼爱。正在夫妻二人说话之间,忽听卫兵跑来禀报,说是苻苌苻靓从华山回来了!
苻坚听到此讯后,无比的兴奋,他马上吩咐手下:“备辇进宫!”
苻坚来到皇宫后,宫殿内早已站满了文武大臣,在众多大臣之中,有一个人特别显眼。只见此人高绾发髻,穿一身麻布衣衫,面带倦容,也随苻苌苻靓站在班内。苻坚见状,就断定那人一定是王猛无疑了。
苻坚居高临下,对苻苌苻靓发问道:“二位兄长,与二位站在一起的,可是王猛先生吗?”
苻苌回答:“正是!”
苻坚说道:“王猛先生,乃是朕请来的座上嘉宾,怎么能以常人相待呢?赶紧请王先生到朕的身边来坐吧!”
只见王猛高昂着头,高声说道:“陛下,王猛乃一介草民,岂敢与皇上您平起平坐呀,我还是站在此处聆听您的教诲吧!”
苻坚说道:“这怎么行!咱们华夏大国,自古就称礼仪之邦,孔老夫子的六艺教诲,我等晚辈怎敢不照章遵循?王先生,你可是我花大力气请来的上上宾客,我怎么还敢慢待与你呢!”
说话之间,早有人将一把鹿皮座椅,摆在苻坚身边,苻苌对王猛说道:“王先生,既然皇上已经发话,你我哪有不遵从之理呢?”
于是,在苻苌的引领之下,王猛随在其身后,歀步朝苻坚身边走去。待王猛与苻苌都落座后,苻坚又从上到下,对王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这才开始说话。
苻坚说道:“我向往王猛先生久矣,仰慕王先生大名亦久矣,今日得见王先生尊荣,实属终生之幸耳!王先生远道而来,路途上鞍马劳顿,已经辛苦异常,朕有满腹心事要对王先生你说。可是,现在还不是这说话的时候,等你歇息好了,你我再作长谈,王先生以为如何?”
王猛一抱双拳,表示赞同,然后说道:“王猛亦久闻陛下大名,今日得见,方知实非虚传。王猛在此沈过陛下,多少该说之话,只好择日再叙谈了!”
说完,即被专人安排到嘉宾馆中,去歇息去了。不必多提。
苻坚回到家中后,甫一坐定,苟艳梅即问他道:“皇上,你所崇拜的那位世外高人,被大哥和二哥他们请回来啦?”
苻坚心存疑虑的回答道:“人是被我给请了回来,但是这位王猛先生,性情极其怪异,凡事他都有自己的主见,能否为我所用,我现在心中还全然无数!”
苟艳梅说道:“这也并不奇怪,如果他能轻而易举的顺从了别人,他也就不叫王猛了!”
此时,侍女雅美早已将一杯热茶递到了苻坚手中。苻坚小心地抿了一口热茶,反问苟延梅一句:“照你如此说来,王猛能否为我所用,尚是前程未卜,吉凶难料了?”
苟艳梅自知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说得有些过重,使一向自信的苻坚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于是便改口说道:“人世百态,世事难料,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又各人打自己的小算盘,这王猛先生最后能否为陛下您所用,一是看陛下的造化,这二嘛,就要看陛下你自己怎么去无运作了!”
苻坚听完苟延梅这句话后,不由得心中一愣,随即问道:“艳梅呀,看来你早已是成竹在胸了。那你就告诉朕,面对王猛这个高人,我该如何去运作他呢?”
苟艳梅情绪松弛的回答说:“陛下,您也是一个善于运筹帷幄的人,怎么事到临头,竟然把咱们祖宗留下来的两句谚语,也给忘记了呢?”
苻坚问道:“你说的是那两句谚语?”
苟艳梅回答:“这两句谚语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
苻坚说道:“我从大老远的地方把他请来,又待之以上宾,还亲自接见了他,处处予以慰藉,我的心不可谓不诚了吧?”
听完苻坚的话后,苟艳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在我看来,这王猛既然是一位性格怪异之人,必然会说出不合情理之言,甚至做出不合情理之举动,倘若你们言语不谐,他一时触怒了你,你是忍,是怒,是责罚,是杀头,那就看陛下您有无有包容之心了!”
苻坚顿时领悟了苟艳梅话中的意思,颔首应允道:“若没有你的提醒,我还就真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以我从小养成的暴躁性格,倘使话不投机,或者王猛的言谈举止不合我意,说不定在一怒之下,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艳梅呀,你可真是一位既贤惠,又通达情理的好女人,我沈沈你的事先提醒!”
夫妻二人正说到这里,忽听家人来报:“皇上,大老爷苻苌,二老爷苻靓,还有那位从华山上下来的世外高人王猛,他们一起来见皇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