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西凉侯夫人再次登门,带了王亮让李氏相看,锦绣里这些人更是妒忌的妒忌,愤恨的愤恨,却又忍不住暗暗羡慕,不约而同的想道:“二房竟有这样的好运气!”
王亮今天也不知是他自己打扮的,还是西凉侯夫人命人替他收拾的,雨过天青色交领蜀锦长袍,紫玉发冠,映着他那张俊美的面庞,人物风流,英姿飒爽,俨然一位浊世佳公子。
他这个相貌可不是西凉侯夫人轻描淡写提到的“还算端正”,而是很英俊,很出色。锦绣里的人知道王亮是侯府子弟,明威将军,觉得配云佩已经绰绰有余了,见他是这样的人物,更觉出乎意外。
这样的门第,这样的才干,这样的相貌,什么样的千金小姐配不上啊,要相看云佩这样不起眼儿的姑娘?云佩父亲早亡,母亲出身小门小户没见识,又没什么妆奁,简直没一样拿出手的。
程氏是打算把她的宝贝女儿云佼嫁给娘家侄子程思清的。程氏是独养女儿,这个娘家侄子自然不是嫡亲的。定国公没儿子,爵位和家业又要儿子来继承,便从族中过继了一个名叫程严的人,立为世子。程思清是程严的长子,将来定国公府铁定是要归他的,程氏把云佼嫁给他,也就是让云佼将来做定国公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程氏一直觉得自己这个打算好极了,简直完美无缺。今天看到这个王亮,程氏却觉出了不足,“程思清人才哪有王亮这般出色,哪有王亮这般能干?唉,若是程思清既能有定国公府的爵位和家产,又能有王亮的才干和容貌,那我才是趁心如意呢。”
才这么想了一想,程氏觉得不对,自己呸了自己,“呸,我这是瞎想什么呢?阿佼是什么身份,云佩是什么身份,云佩给我家阿佼提鞋都不配呢,我怎地拿王亮和思清比起来了?”忙把自己这念头压了下去。
“夫人这样的贵客登门,真是蓬荜生辉。”方氏陪笑道:“可惜我家大姑娘不在,没福拜见您。”说着云佩,似有深意的瞥了王亮一眼。
王亮那张俊脸登时便红了,现出和他气质极不相符的腼腆、羞涩。
他身材颀长,英俊健朗,这一脸红,登时便让人觉得小了几岁,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
众人看得都很是稀奇,“这位小王将军二十出头了,还这么清纯么?”
程氏尤其心里不是滋味,“哟,还会脸红呢,这倒是稀奇了。程思清那小子比他还小着几岁,却比他老成多了呢,脸皮那叫一个厚。”
程氏酸溜溜的道:“我家大姑娘那才叫有福气呢,原本定了李家那没出息的孩子,眼看着就要往火坑里跳了,谁知李家知趣,自己把婚事给退了……”说到这里,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故作惊慌,歉意的看了李氏一眼,又陪笑对西凉侯夫人道:“对不住,夫人,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事本不该污了您的耳朵。”
李氏吓得脸色煞白,惶恐不安的看了西凉侯夫人一眼,“夫人,不是这样的……”
方氏虽对谁都不亲热,跟谁都保持距离,这会儿听了程氏的话也有些生气,心道:“这四嫂也太狠了些。退婚对姑娘家可不是好事,现在西凉侯夫人和王小将军是来相亲的,她现在提大姑娘退过婚,这不是往大姑娘脸上抹黑么?唉,难道大姑娘不好了,四嫂她就高兴了么?”
方氏还真是不懂得程氏。程氏在锦绣里一向是很有优越感的,觉得妯娌们当中谁也比不上她这位定国公府的姑奶奶,她应该是妯娌之中最优秀的,没人配和她比。方才她见到王亮人才出众,拿王亮和程思清比了比,起了嫉妒之心,然后情不自禁的便想破坏这门婚事了,省得云佩和王亮真的成了,便会让她满心不痛快,给她添堵。
程氏是宁可让别人不痛快,也不让她自己受一丝一毫委屈的。
云佩的条件本来就和王亮差得太远,还退过婚,那当然就更不配了。有了程氏这个话,婚事能成才是奇怪了。
程氏见西凉侯夫人板起脸,显然是有些生气了,自喜得计,抿嘴笑道:“我这个人啊,天真烂漫,口没遮拦,该说不该说的,我直接就说出来了。夫人,我是无心的,你莫要怪我多口才好。”
李氏手脚冰凉,气愤已极,可她在程氏面前伏低做小惯了,连对程氏怒目而视也不敢,脸白如纸,眼见得就要哭出来了。
方氏生出同情之心,握住了李氏的手。
王亮朗声笑道:“这是事实,四太太说出来又有何妨?退婚的事是我石六哥经手办的,听石六哥说,这件事办得极顺利,他到了李家,才亮出名号,李家一句废话没有,便将退婚文书双手奉上了。”
程氏、方氏大吃一惊,李氏气得有些傻了,很迟钝,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神情迷惘。
西凉侯夫人淡淡的道:“若我是李家太太,家里孩子才做出事情的时候便要退婚了,还等到女家找上门么?自家孩子不争气,就不要连累人家好好的姑娘了。”
程氏、方氏、李氏一起目瞪口呆。
王亮竟然早就知道了!西凉侯夫人也早就知道了!男女定婚是大事,定了婚姑娘就是人家的人了,退婚虽和再嫁不同,在规矩严厉的人家也等于是失节了。西凉侯夫人和王亮不仅知道云佩定过婚,而且一点也不在乎啊。
李氏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惊喜若狂,方氏也是高兴的,程氏非但没有达到目的,还枉做了小人,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