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却眼眸流转,阻止了他,柔声道:“王爷,这信还是让人裁开吧,好么?”
“这又何必?”燕王觉得没必要。虽然如此,但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燕王妃既然说出口了,燕王给她面子,依了她。燕王妃将信将给侍从,命他裁开。
万波随低头跪在地上,心里把燕王妃骂了几句。燕王妃这种人惯于使心计,就是拆一封信她也有意无意把燕王往陆晟不可信、陆晟的来信中可能有问题这个方向引,但燕王粗心惯了,她这样能不能奏效,万波随深表怀疑。
侍从将信裁开,微不可见的冲燕王妃点点头,表示这信没有问题。
燕王妃做出长长松了口气的样子,从侍从手中接过信,双手递给燕王,柔声道:“王爷盼小四的信已经盼了许久,今天终于等到了。小四还是很惦记王爷的啊。”
她这话也不知是在替陆晟说好话,还是在告陆晟的状。
“老子稀罕么?”燕王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道。
燕王口中说着不稀罕,却迫不及待的将信拆开,一目十行,看了一遍。
燕王瞪大眼睛,露出愕然的神色。
“怎么了?”燕王妃坐在燕王身边,一脸笑意,见燕王露出这样的神情,心里一紧。信里到底说了什么啊?燕王这样,是喜还是怒?
燕王又凝神看信,然后眼睛瞪得更大了。
“王爷,信里说了些什么啊?”燕王妃终是忍不住,柔声问道。
燕王不理会她,瞪大眼睛发了会儿呆,揉揉眼睛,认真又吃力的把信重新一字一字看过。又看了遍,又发了会儿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伸手到信封里,取出一个薄薄的小纸片。
燕王妃看的发晕。这小纸片不会是真的是银票吧?云翰林和陆晟不会真的这么犯傻吧?如果真是银票,燕王接下来准会暴跳如雷,燕王妃就有点后悔来这趟了,因为燕王发起脾气来真是雷霆之怒,吓人之极,她每经历一回,都觉得自己要少活十年……
不只燕王妃,燕王的侍从们也战战兢兢,觉得屋里的气氛低沉压抑,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燕王拿着那个小纸片看了又看,似喜非喜,似怒非怒,竟然令人莫测高深,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燕王镇静将信收好,道:“本王知道了。本王有回信给云翰林,你两天之后来拿回信,务必亲手送到云翰林手中。”
万波随恭敬的叩头,“是,王爷。”起身倒退几步,方才转身去了。
燕王妃莫名其妙,含笑问道:“王爷,云翰林的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啊?”
其实燕王妃更好奇那小纸片上什么。
燕王打了个哈哈,“没事,不过是跟本王客气了几句罢了。王妃你忙你的,不必陪着本王了。”
燕王妃虽很想问个清楚明白,但燕王这话已经下了逐客令,她是个知趣的人,便起身盈盈行礼,“妾告辞。”
出了书房大门,燕王妃还是迷惑不解,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燕王把燕王妃撵走了,之后又命令所有服侍的人滚出去,一个人静静坐在书房,把云翰林的信又拿出来看了几遍,最后目光落在那小小的纸片上。
纸片上云倾亲笔所写的治马瘟的方子,楷书,异常工整。字体既没有大到让人有凌迫感,又没有小到让人看着费眼睛,不大不小,温和中正,秀美圆润,端庄遒劲。
方子最下方署有名字,“云倾敬书”。
燕王咧嘴笑了,“妈的,云家这做老子的太有心计了,写封信写的什么行书,老子乍一看上去竟然没看懂,认不出来,险些丢了个大人。说出的话来更是云里雾里,一点也不实在,老子猜着准是不服气的意思吧?读书人假清高,要礼尚往来,要跟老子平起平坐,他不吃亏,他闺女也不吃亏。行啊,虽然自不量力,倒也有些气节。”
燕王把云翰林的信和云倾的方子放到一起比较了比较,得出了结论,“云家这做老子很讨厌,自命清高,爱捉弄人。闺女可厚道多了。”
云翰林写的是行书,云倾写的是楷书。燕王看云翰林那封信费劲巴拉急的要命,看云倾的方子那可是字迹也清楚,意思也明白,不用想不用猜,对他的脾气。
再想想云倾这张方子的意义,燕王更是怦然心动。治马瘟啊,如果这方子真能治马瘟,那可是大功一件,陆晟说云家回礼的价值更为贵重,这话便没说错。
“这方子她是如何得到的?若是故意去寻找,那说明她对小四委实一往情深。若是偶然间得到的,那她这福气可不得了。”燕王在房中踱步,“小四爱她,她又是有福之人,小四真娶了她又有何妨?”
燕王当年曾亲至京城寻找陆晟,他依稀记得云家那个小姑娘娇嫩美丽,小小年纪,已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了。燕王仔细寻思,“如果这小姑娘长大后很美丽,又对小四有情意,还有福气,那这桩婚事似乎也不是不行……”
燕王一个人思来想去,有时哈哈大笑,声震房宇,有时手舞足蹈,喜不自胜,有时却又拍案大怒,横眉竖目,跟个神经病似的。他这会儿幸亏是一个人在房里,若是有人在旁服侍,不吓疯也得吓傻。
万波随两天之后来取了回信,飞驰回京,送到陆晟手上。
陆晟拆开信,只见上面用巨大又难看的字体写道:“云家那做老子的着实可恶,你不许对他太好!老子快被他给气死了!”燕王发了通脾气,最后一行却写道:“闺女似乎还不错,这事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