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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入宫

先昭明太子在殇逝前的半年里,有过好几次莫名其妙昏倒的病史,太医虽然尽全力救治,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昏倒的原因。

就是先昭明太子能清醒过来,也不是太医们的功劳,而是他自己昏迷一段时间后自己醒来的。

只不过,先昭明太子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昏迷的间隔越来越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先昭明太子的病情发作频繁,可是把太医院那些太医给急坏了。”伴随着云黄氏的述说,一抹恐惧出现在她的脸上,怎么也抹不去。

被帝王寄予厚望的太子病了,太医们却束手无策。眼看着先昭明太子的身体,随着他的昏迷越来越虚弱,帝王勃然大怒,说不能救治先昭明太子,就全部给他陪葬。

先昭明太子真的是一个好人,他宅心仁厚,不忍心看那些太医被处死,就跟帝王说。

“父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打儿臣病了这半年来,太医们也不是没有尽心救治。实在是儿臣的病棘手,他们才会束手无策,而不是不尽心。”

先昭明太子拖着虚弱的身体,跪在帝王的跟前,向他恳求:“儿臣的病是治不好了,父皇千万不要为了儿臣妄造杀戮。”

“在先昭明太子的求情下,太医们免了死罪。只可惜,那样一位天之骄子,只落得了个无声无息的下场……”

云黄氏叹息着,还沉浸在回忆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先昭明太子最后一次发作,是在先昭穆皇后的寿诞上。他的殇逝对先昭穆皇后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这也是为什么在先昭明太子殇逝后,原本身体还算康健的先昭穆皇后,也会迅速的被一场小病击垮是身体,继而在强撑了几年,等先昭明太子和太子妃唯一的儿子雍王能有自保能力后,就薨了的原因。

“大概有先昭穆皇后护着的那几年,是雍王最快乐的日子。”云黄氏用这句话,做了她回忆往事的结语。

在先昭穆皇后的护持下,雍王长大了。但皇位上将要坐着的是他的亲叔叔,也就是先帝。

云黄氏忽而愣怔了一下,说起来,那一年跟今年一样,都是一个多事之秋。

好像起因是先昭明太子,然后由于他的殇逝,牵扯到了一连串的人。等尘埃落定,原本是先昭明太子嫡子,皇家皇太孙的雍王,就只能是旁支的雍王,而没有了登上皇位的可能。

被云黄氏谈起的雍王,此时正在慈宁宫里,慈圣皇太后正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对他嘘寒问暖。

雍王好脾气的坐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血海里淬炼出来的凶猛煞气,还是令慈宁宫的宫人不敢多看一眼,一个个噤若寒蝉。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走出来吗?”慈圣皇太后在嘘寒问暖一番后,终于提及了她最关心的话题。

“你也都老大不小了,像你这么大的人,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不说其他人,就是皇帝也儿女成双。唯独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哀家看着你,都替你感到孤只影单。”

在提及昭帝的儿女时,慈圣皇太后停顿了一下。她想到了被昭帝殉葬的那四个皇子,皇女,心里不由一阵翻腾,暗骂安鸾作孽。

要不是贱人安鸾,她现在就有六个皇孙。也不会只有剩下的一对孙儿,其中一个还瘸了腿。

只要一想到,那四个被迫殉葬的皇孙,慈圣皇太后心里就免不了一阵抽痛。不是心疼他们,可怜他们,只是感到利用的人少了许多。

“要哀家说,你记着,念着那人没有错。但那人毕竟已去了多年,你终归不能就这么孤单下去。就是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想一想,先昭明太子和太子妃,还有先昭穆皇后啊。”

说着,慈圣皇太后就抹起了眼泪。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收发自如。

“本王忘不了她。”雍王一句话,就打发了对他颇为‘关心和关切’的慈圣皇太后。

慈圣皇太后和雍王二人口里的她,是先昭穆皇后为雍王选定的雍王妃。乃是名门千金,为人秉性温良贤淑,容貌也美,跟雍王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只可惜,红颜薄命。雍王在边关一次重要战役里受重伤,消息传回京都,还没有过门的雍王妃,焦虑之下前往寺庙为雍王祈福。

等到雍王伤愈,返回京都要迎娶雍王妃的时候,雍王妃却因为殚精竭虑而香消玉殒。

那一天下着绵绵细雨,得到这个噩耗的雍王刚刚踏入京都,还没有来得及回雍王府休憩一下,就匆匆赶去了雍王妃的家。

却只来得及见了雍王妃一面,得了她一句‘不悔’,就与世长辞了。

尽管雍王嚎啕大哭,也唤不回芳魂渺渺的雍王妃,终是两情相悦却不能长相守。

从那一天起,雍王好像一下子就完全的断绝了情爱,迟迟不肯再重新迎娶一位雍王妃。

“哎……,你这孩子……”慈圣皇太后还要继续长篇大论下去,雍王却毫不拖泥带水的利落起身,干脆的噎了她一句:“皇太后,本王还有事,这就出宫去了。等来日,再来给您请安。”

说完,也不去看被他噎的一哽,而说不出话来的慈圣皇太后,转身大踏步冲出了慈宁宫。

慈圣皇太后瞪着雍王的背影,看了好半响,才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冷哼一声,阴阴的笑了。

“你还是记着她,念着她好啊。你这么长情,哀家才能真正的放心……”

雍王要是一直这么长情下去,他就不会有雍王妃,也不会有其他的姬妾通房。那他,就更不会有子嗣。

孑然一身的雍王,对她,对昭帝,对她们母子才是最好的,才是最没有威胁的。

慈圣皇太后衷心的期盼着,雍王千万不要忘怀了那位红颜薄命的雍王妃!

云倾和云黄氏所乘坐的马车,缓缓行驶到皇宫北门神武门。不等马车停稳,云倾和云黄氏也还没有下马车,就有慈宁宫里的太监领着两个宫女迎了上来。

“奴婢等奉了太后娘娘之命,在此恭候云夫人和云小姐,请云夫人和云小姐随奴婢进宫。”

云倾下了马车,紧缀在云黄氏身后一步之遥,跟她一起走进了神武门。

深宫重重,宫禁森森。即使前来迎接她们的太监宫女,没有一个板着脸。云倾还是紧跟在云黄氏身后,亦步亦趋,不敢踏错一步。

这是云倾第一次走出左相府,更是她第一次踏入皇宫,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皇宫。

后宫的女人们,就是在这里,度过她们的光阴。有的显赫一时,有的先苦后甜,有的圣宠不衰,更有的在这里香消玉殒,不留一点痕迹……

心,揪紧……云倾不能再去细想云焕的用意,却免不了神思恍惚。

云黄氏发现云倾神思恍惚,抬脚轻轻踢了她一下,云倾恍然惊醒,忙提醒自己不要再走神。

在前面带路的太监宫女,不知是否得了吩咐,还是真的不着急。走的那叫一个慢吞吞,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

见他们故意放慢脚步,云倾也就随着将步伐一步走成两步,慢慢的跟在云黄氏身后,踏进偌大的重重宫闱里。

其实在这时,云倾心头那个隐约的,叫她感到不安的预感,一直在紧紧的纠缠着她。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心情欣赏后宫的景物。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令她心悸,令她焦躁。她的身体里,一个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坚定的说着:“不要进去!快离开!快离开!”

抬眼,深深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云黄氏。云倾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捏紧了手指。

云倾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穿过了好几道宫门,却还没有到她们的目的地慈宁宫。

而她险些就要迷失在这深宫里,只因曲径通幽处,又是柳暗花明。凡是所经过的宫殿,无一不是红墙绿瓦。让人,不由得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走久了,云倾就有一种感觉,她要被困在这里面,再也走不出去了。

正恍惚间,又穿过一道宫门,云倾眼前不由的一亮,在她面前景色豁然开朗。

而她的心也紧跟着豁然开朗,不再像刚才觉得自己似乎置身在迷宫里,怎么找也找不到出口。

在她眼前是慈宁宫的御花园,地势开阔而平坦,花树繁茂,绿树红花花开灿烂。

再要往里走的时候,忽听得一声清脆悦耳的女音响起:“祖母,御花园跟咱们家的园子差不多大啊……,我先去一直以为御花园,比咱们家的园子大很多呢……”

“七妹妹。”紧接着是另一道婉约的,略带着点气力不足的女音开口:“在宫里不可妄言。”

云倾一抬头,就看到从她们对面走过来的三个人。

当先的是一袭红衣如火,头戴耀眼红宝石头面,脖子上却带了一个纯金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璎珞的女孩。

这红衣女孩不仅衣裳耀眼,就是眉眼也很耀眼,她那双明亮的杏眼里,更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的脸盘圆圆的,鼻头也很圆润,菱形小嘴涂抹了一层水亮的粉红色。她不说话的时候一脸生动,而她笑着的时候,两颊上都各有一个小酒窝。

一个生的耀眼,甜美,又纯真的女孩子,这是云倾看到红衣女孩的第一印象。

紧随其后的是一身绿衣的女孩,模样比红衣女孩要美三分。而且看她的模样,她是跟红衣女孩南辕北辙的性格。

她没有红衣女孩那么耀眼,眉眼飞扬。她是沉静的,温和的,柔顺的,但眉眼温柔的她,愣是没有被红衣女孩给抢了所有的风头。

只是云倾看这绿衣女孩,好像有不足之症。她的脸色不是正常的白,也没有红衣女孩的红润。而且她的身材纤瘦,简直一阵风就能吹倒似得。

在这两个女孩身后,是一名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满头的华发在脑后绾了一个纂,插了两枚白玉簪,簪上没有丝毫的装饰,就是一对通透温润的簪子。

她头上带着缀了一颗南珠的抹额,抹额下是一张温和,慈爱的脸。此时,她饱经风霜的眼,正眼含笑意看着走在前方的两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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