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海再也没有拨过电话去，四天后她才接到他的电话，他正在乡镇搞民营经济调查。他想都没想就说：“在外边电话不方便，都有四五天不听不到你的声音了，简直要把人憋死。”
羽婷在电话那头说：“你骗人。”
到了星期五晚上，幸海打电话给她说：“羽婷，明天我要去你那里写点儿东西。”
羽婷疑惑地问：“星期六了你不回家干什么？你回去陪嫂子吧。”
幸海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不想回去——不说这个了，一句话，你让我去还是不让我去。”
羽婷沉默了一会儿。
幸海接着说：“我主要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办公室里星期天也总是有人来，要是让庞科长抓住，不定又要让你搞什么烦人的材料，再说办公室气氛不行，干不成活儿。”
羽婷一句也没说，压着心里的欢乐，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那你就来吧，腿在你身上，我管不着。”
第二天羽婷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多小时，仔细化了妆，收拾了宿舍，格外认真地打扫了总台卫生。八点多时我就到了。幸海知道什么叫做欲擒故纵，他和羽婷打个招呼，几乎没有多看她一眼，就跟她去了房间，马上摆出纸笔来。
羽婷就有些失望，同时觉得自己忙忙碌碌一早晨真是可笑。
中午羽婷去房间看，幸海正趴在床上写。
羽婷微笑说：“该吃午饭了。你喜欢吃什么呀？”
幸海一边写字一边说：“你就给我弄块咸菜和几个煎饼来就行，千万不要麻烦。”
羽婷当然不会照此办理，去饭店定了两个菜，让服务员端了去。
到了四点多，幸海到前台对她说：“我还是走吧。”可是语气并不坚决。
羽婷笑问：“怎么了？房间里椅子太高写字不方便是吧？我看你总是趴着写。”
幸海连忙说：“不是不是，我就喜欢趴着写。我是觉得在这里让你太破费了。”
羽婷亲切地说：“哪里呀，我们自己的饭店，不赚我的钱的，就收个工本费吧。你愿意在房间里住也行，反正又住不满的。”
幸海想了一阵说：“好吧，可是你一定不要再炒菜了，我真是喜欢吃咸菜。”
晚饭羽婷要的是咸鱼馒头，仍然让服务员端上去。九点下班后，羽婷去幸海房间里看。
幸海搭讪说：“羽婷，平时这时候咱就通起电话来了，可真到两个人面对面了倒找不到头绪说话了。就像我刚教学那会儿，对着一教室桌凳时讲的头头是道，一面对学生就颠三倒四了。”幸海这么一说，两个人反倒自然多了。
羽婷饶有兴趣地望着幸海手头的稿子说：“你写的什么呀？俺看看行不？”
幸海笑笑说：“这没法让你看的。我刚学着写长一点的，总是把不准。这就象没出生的孩子，谁知是个什么样儿，还是不要看的好。”然后幸海从包里拿出羽婷那篇小文章来，说了他的修改意见。
幸海故作姿态地说：“我给学生改作文时，也是习惯给学生调整段落或者语句的顺序，不喜欢放火烧荒。就好比一个人要把一块儿石头凿一只虎，而且已经做了些刻画，那么我只能帮人家凿得更象一只虎，而不是去逼着人家凿成一只狮子或别的。你的文章很细致，感受很独特。只是我觉得一些句子和段落需要调一下次序，个别句子修改一下。”羽婷觉得有道理，但总是不能真正认真地去听。
她感觉又听到了电话里的幸海的声音和那样的语气，心里亲切感油然而生。
看看表快十点了，羽婷就告辞。可是出门又想起去泰山时买的陶瓷小玩艺，就回吧拿来，再去敲开幸海的门。幸海正在沙发上愣神。
羽婷笑嘻嘻地说：“我去泰山时买的，你要不嫌就拿着玩吧。”
幸海问她：“你什么时候去泰山了？”
羽婷撒谎说：“今年春天的时候。”幸海把那只心形的小玩艺拿在手里，摩挲了很长时间不说话。幸海抬头看到羽婷目光里似乎有了许多东西。
羽婷有些紧张，她马上说：“不早了，我该走了。”
第二天一早，羽婷起来时，幸海已经提上包到了大门口。
幸海回过头说：“我走了。你回去收拾一下房间。”
羽婷目送幸海走出大门，去了他住过的房间。茶几上有他留下的一纸短信：
羽婷，我很想能天天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的笑脸。可是，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