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此情深处

若曦殿里，皇帝琉宏景正坐在床榻，拿着曦贵妃的画像，看着西窗之下她曾经常弹奏的六弦琴黯然伤神，殿内的摆设依旧是曦贵妃生前的样子，连梳妆台上她曾经用过的脂粉妆盒都保存完好。听到通报，他不悦地抬头。

“臣妾参见皇上。”端木云姬行礼。

“你来做什么？”琉宏景冷冷地看着她。

“臣妾听闻太子殿下遇难，特过来劝慰皇上，请皇上节哀，保重龙体。”端木云姬低眉颔首说道。

琉宏景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冷笑一声道：“太子薨，不是正合你意吗？”

端木云姬猛然跪下，抬眼说道：“皇上此话怎讲？虽然臣妾对皇上不按祖制册立太子的事心伤，但皇上是天，皇上做了的决定臣妾也只有认命，从来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最好是不要有什么想法！下去吧，朕累了，想休息。”琉宏景冷冷瞪着她。

“火儿很快回宫了。”端木云姬依旧跪在地上。

“朕知道。”

“皇上，臣妾自曦贵妃入宫，再也没有一天得到过您的宠爱，臣妾不敢有怨言，但臣妾希望皇上能给火儿一点疼爱，毕竟手心手背，都是皇上的肉。”端木云姬抬头，眼里满是幽怨。

琉宏景看着她，半响沉默无语，若曦殿里一片沉寂。

“火儿北方平定流寇有功，臣妾不求皇上嘉奖火儿，只求皇上把对太子的疼爱匀出一丝给火儿，臣妾便心满意足了。”端木云姬见皇帝良久不语，再次跪伏在地，呜咽道。

“你下去吧，朕心里自有分寸。”琉宏景摆手，站起来背对着她，不再说话。

端木云姬从地上爬起，跪安之后悄然退出殿内，在宫女太监的搀扶簇拥下，浩浩荡荡返回清宁宫。

“柳若曦！你这个贱人！你都死了十几年了，却还占据着皇上的心！本宫一世芳华，火儿一生大业，全都毁在你的手里！本宫几生几世也跟你算不完这笔账！”她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蓄满仇恨的火焰。寂寞深宫，曾是倾国倾城又如何？“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西陵帝都，这日有一行五人从城门相继而入，前面两位公子模样打扮，后面跟着两个丫鬟和一个胖乎乎东张西望的小孩，小孩怀里抱着一只和他一样东张西望的紫貂。

“大哥，帝都真热闹。”小孩正是小咕咚，前面两位公子自然是无忧与云裳，而小丫鬟就是倪儿和小慧姑娘了。

无忧回头瞅一眼小咕咚，说：“闹中取静，别在繁华里迷失本性。”这话是他们师父木石时常挂在嘴边教诲他们的，小咕咚吐吐舌头，乖乖地说：“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这就对了。”无忧摸摸他的头。他们绕过几条街，在司马太傅的门外停下，无忧拾阶而上，抬手抓起太傅大门上的门环敲了几下。

太傅家的家丁打开了大门，上下打量他们。

“烦请大爷通报太傅，三清道观木石道长门徒前来拜见太傅大人。”无忧拱手长揖。

家丁忙还礼，要他们稍等，然后返身飞跑去通报了。

片刻之后，司马太傅在家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出来了，老远就对无忧他们招手：“快进来，进来说话。”

无忧忙带着云裳她们进了大院，拱手参拜太傅大人。

“不必多礼，好孩子，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真好！真好！”司马太傅伸手扶起她们，疼爱地一个个打量，他几年没去三清道观，无忧她们都已经从小孩长成了大人。

“师傅托弟子们问候太傅大人的安康。”无忧拱手说。

“道长啊——”司马太傅却失声痛哭，眼泪长流，“太子殿下蒙难，枉费了道长多年悉心培育——”他颤声哭着，就要晕倒。

“太傅大人！”无忧急了，忙扶住他，在他耳边低语：“大人，太子没事，太子正在赶往京都的途中，很快就要进京了。”

太傅止住哭泣，睁大浑浊的双眼看着无忧，惊喜道：“当真？”

“无忧此程是专为报信而来，大人，我们进屋，请大人听无忧详细禀报。”无忧低声说。

司马太傅听说太子没事，精神一下便焕发了，他拉着无忧的手转身快步往里走：“我们进去。”

云裳和小咕咚他们忙紧跟在他们身后。

司马太傅带着她们进了内室书房，下人上茶之后，便全都遣散退下了，大家都坐了下来，无忧详细地对司马太傅讲述了太子一路的经过。

“太子殿下坠入万丈悬崖尚能生还，一定是神灵护佑，阿弥陀佛！”太傅大人听无忧说完，双手合十，颤声念佛。

“殿下与东陵郡主很快就要回京了，为了路上免遭暗算，太傅大人请禀明皇上，加派御林军出城迎接太子归来。”无忧说道。

“好！我即刻进宫面圣，你们现在府中歇息。”司马太傅说完，又怜爱地巡视一番几人，眼光落在一直乖巧站在云裳身边的小咕咚身上。

“好孩子，有喜欢吃的尽管吃，爷爷叫丫头带着你去院子里逛逛。”他过去抚摸着小咕咚的头说。

“谢谢太傅爷爷。”小咕咚像模像样地拱手，脆声道谢。他怀里的紫貂跳到了他的肩膀上，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很友善地看着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大笑，招手叫来一个丫头，命她带着小咕咚出去玩。

“太傅大人，还有一件事需禀明太傅大人。”小咕咚出去后，无忧说。

“你说。”司马太傅道。

“关于东陵郡主的，小筑特意叮嘱无忧如实禀报。”无忧将洛涟漪额头天生朱砂红痣，又被东陵皇后种下噬心散毒药的事说给了司马太傅听。

“启毓老贼竟然如此歹毒！”司马太傅的眉头拧成了结，他沉吟半响后说：“如此这般，万万不可让皇上与这位郡主相见，为了我们西陵的安危，我们必须——杀了她！”

“杀了她！”云裳站起来惊呼，几个姑娘也都面面相觑，满眼惊惧。如果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郡主，也许杀了她她们也没什么想法，但在峡谷之内，她们已与她结识，她那么美丽可爱，她们怎么能忍心下手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