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之言的话令海棠心虚万分。
她不由得后退一步。
宫之言气得在客厅转圈儿。
“我和他在街上恰好遇到。”海棠的解释很无力。
“恰好？海棠，看看你身上的吻痕！也是恰好？”他愤怒难当，抓起一个烟灰缸就狠狠砸在地上。
他好像并不解气，又一脚踢翻地上一人多高的景泰蓝花瓶。
整个客厅一地狼藉。
“二少爷，您息怒！”管家飞快赶来劝解。
两个女佣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残骸。
海棠从未见过如此愤怒失态的宫之言，她忐忑不安，立在原地。
他那双好看的华眸，满是嗜血的光芒，逼近她。
“盛绮罗！”
海棠勇敢对上他，“宫之言，是我对不起你，我们离婚好了。”
“你做梦！”他右手朝她狠狠甩去。
“啪！”
不偏不倚，他的巴掌正好打在她右嘴角。
殷红的血缓缓渗出。
“二少奶奶，您没事吧？”
佣人们也是第一次见温文儒雅的宫之言发如此怒火。
她捂住嘴角。
“坏耙耙，不许打妈咪！”
小丫头忽然从一楼卧室冲过来，使出吃奶的劲儿砸宫之言。
宫之言整个人呆若木鸡。
右手僵在空中，轻颤。
他竟然再次打了她！
海棠一只手捞起正对宫之言拳打脚踢的女儿，飞快上楼。
“妈咪，爸爸好凶，宝宝讨厌他！”
“念念，跟妈咪回爱丽兰好不好？”她收拾好自己和孩子的行李箱。
“我们回琉璃城堡吗？”小丫头歪着脑袋，问。
琉璃城堡是宫之言的，她不会再跟孩子回那个地方。
她现在唯一的栖身之地就是“莱茵”的单身宿舍。
“念念，回到爱丽兰，妈咪带你住公司，跟雅美阿姨住一块儿。”
“妈咪，你公司有公主城堡吗？有儿童游泳池吗？有玛丽婆婆做的酸奶慕斯吗？”
这孩子，已经被惯得不成样子了！
“你说的这些统统没有！”她敲了下女儿的额头，神色十分认真。
“念念，给你两种生活，一种是，有城堡游泳池各种好吃的西点，但是没有妈咪。还有一种，跟着妈咪上下班，吃的用的穿的都要比现在低好多，你选择哪一种？”
“为什么不能选既有妈咪，又有各种好东西的那种？”小丫头撅起嘴巴，嘟哝。
“妈咪争取用最短的时间让你过上你喜欢的生活。但是现在，我们回到爱丽兰，就要从头开始。你愿不愿意跟妈咪一起吃苦？”
小丫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如同一对振翅欲飞的黑蝴蝶。
“......我还是选妈咪！”
海棠在女儿娇嫩的脸蛋亲了口。
“乖，跟妈咪去机场。”
小丫头一手抱着自己的杰米熊，一手拉着米妮拉杆箱，跟着海棠下楼。
客厅的地上已经满是瓷器和玻璃碎片。
看来，她们上楼后，宫之言又砸了不少东西。
“二少奶奶，您带着小小姐要去哪儿？”管家上前拦住她们。
“吴伯伯，我要和妈咪回爱丽兰过苦日子了。”小丫头接过话茬。
“先生和太太还没回来，二少奶奶，您等他们回来再走好吗？”吴管家飞快安排人去通知宫家老两口。
“他们回来，就拜托吴叔给我捎个话，谢谢他们对我和念念的照顾。”海棠一手一个大行李箱，招呼女儿。
宫之言站在客厅正中间，如同一只舔舐伤口的孤狼，望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宫之言，谢谢这些年，你对我们母女的照顾。”海棠临出门，朝他鞠了一躬。
他好像听到自己心房坍塌的声音。
事实的残酷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他耗费了将近四年的心血，最终还是如此收场？
他心里一万个不甘心！
“如果你执意要回爱丽兰，我跟你们一起走！”他追过去。
“没有这个必要。”海棠淡淡扫了他一眼，“宫之言，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绮罗，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打了你。现在我向你道歉，恳请你的原谅。”他堵住她们母女的路。
“耙耙，你真的知错了吗？”小丫头抬起一双澄澈的眸子，傻傻望着宫之言。
“对不起，念念。是爸爸太冲动！不该打妈咪。我向你们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宫之言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米妮行李箱，一手抱起她。
“如果要回爱丽兰，也是我们一家三口。”
海棠扳起脸，狠狠瞪了眼紧紧吊住宫之言脖子的女儿。
“念念，我数三下，立马下来，跟我走！”
小丫头脸上的笑容立马不见，火速从宫之言身上蹭下来，委屈地走向海棠。
“孩子根本就不想走，何苦为难她！”宫之言看不下去，朝海棠发牢骚。
“耙耙，妈咪，求你们别吵！”小丫头跺着脚捂住耳朵。
脚步声嘈杂，宫爸爸和宫妈妈已经回来。
“这是怎么了？”
宫妈妈望着一地狼藉，又看到海棠嘴角还挂着一丝风干的血迹，立马紧张起来。
“绮罗，你没事吧？念念，我的宝贝儿，告诉奶奶，你有没有被吓到？”
“宝宝快被他们吓死了！呜呜呜——”小丫头很会来事儿，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好孩子，跟爷爷去书房。”宫爸爸最讨厌梳理这些家务事，索性抱起小丫头就走。
“你们小两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跟妈说，妈帮你们解决！”
宫妈妈夺过海棠手中的行李箱，给吴叔使个眼色。
吴叔和其他佣人立马把地上的行李箱搬上楼。
“绮罗，你告诉妈妈，是不是之言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宫妈妈拉着海棠坐到沙发。
“之言没做错什么，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是我.....对不起你们！”
“不怪你，怪我！是我没能控制住自己情绪，打了你！对不起！”宫之言再次认错。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跟自己媳妇动手了！记住，媳妇是用来疼的！”宫妈妈气愤地瞪自己儿子一眼。
“两个人过日子，哪能没有磕磕碰碰呢，你们要学着体谅对方！念念都三岁多了，你们再这么当着她的面儿吵架，会给她留下心里阴影的！”
“妈，念念不是三岁，是两岁！”宫之言反驳母亲。
宫妈妈立马纠正自己的措辞，“好，是我说错了！我们念念两岁多！”
海棠知道，她跟宫之言之间的惊涛骇浪已经掀起，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是枉然。
“妈，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先分开一阵子。”
“我不答应！”宫之言脱口而出。
“仅仅因为一点小事，就说分开，绮罗你太小题大做！”宫妈妈一脸不悦。
“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了。我和之言真的不合适。无论是从脾气性格，还是......其他方面。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分手。”海棠尽量把自己语气放平和。
“盛绮罗，我宫之言名正言顺地告诉你！想分手，下辈子！”他气呼呼上楼。
“绮罗，你们之间是不是出现了第三者？”宫妈妈那双阅人无数的眸子，如同一道伽马射线，滑向海棠。
她立即否定，“没有。”
“你们之间既然没有原则性的问题，你就不该说分手两个字！你们现在是三口之家，一旦分开，对念念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
“对不起，妈，我和之言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继续下去。长痛不如短痛，请您成全我们！”
海棠执意要说服宫妈妈。
“你们的婚姻，不光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我们宫家的脸面，这个婚，你离不了！”宫妈妈拂袖而去。
海棠忽然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
宫家上下对自己和孩子好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受君靖离的刺激，宫之言对她还会相敬如宾。
她与他就算不住一个房间，也会一团和气，举案齐眉。
但她骨子里，压根再也不想继续这种没意思的虚假生活。
虽然离开宫之言，她们娘俩会过的很辛苦。
但一想到念念的身世一旦被宫家人知道，会掀起多么大的风浪。到时候，难堪的也将是自己和宫之言。
早些分开，确实可以减少对宫之言的伤害。
她缓缓上楼。
楼上客厅满是呛人的烟味儿。
她记得，宫之言是从来不吸烟的。
推开窗户，外面刺骨的寒风钻进房间，她嗅觉神经清爽不少。
“咳咳咳——”
卧室传来宫之言的咳嗽声。
脚步声响动。
满身酒味儿的宫之言塔拉着一双拖鞋走来，他衬衣歪歪斜斜塞在西裤里面一半，外面一半。
海棠第一次见如此不修边幅的宫之言。
“你真想跟我分开？”他满脸颓废，右手还捏着一罐啤酒。
“宫之言，既然我无法爱你，就不能再耗着你。如果将来某天，你的家人知道了念念的生父是谁，你会更难做！”
他笑起来，极尽嘲讽，“你当真是为我考虑？”
忽然间，海棠手机响了。
只一眼，她的整颗心就揪到一起。
君靖离的来电！
手机一直在闪，她没有接。
可是，手机上的号码已经被他看到。
他眼眸通红，手中的啤酒被他一饮而尽。
“把手机拿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