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赶在第二天中午前,查到了别墅及周边的信息。
顾世倾来回翻动地形图,面色冷冽,不置一词,手边的烟灰缸里积满了烟头和灰白色的烟烬。
“顾总,还需要调查内部机关和地下室吗?”
顾世倾抛开地图,丢在了桌上,“不用了,把这份地图导入车内导航。”
要是袁竹奇当真提防着他,势必也不会让他这么容易调查到袁氏的内部资料,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落在顾世倾耳畔,他头也不抬,吩咐李峰离开,低声道,“进来吧。”
姜力脚步轻快,走进来后左右探了探,不见苏柳踪迹,狐疑问道,“苏苏呢?叔叔又把她遣出去工作了?”
姜力在顾世倾这里倒也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细碎嘀咕起来,“苏苏身体一直不大好,应该好好在家里养着,叔叔你这样做是不是也太不符合社会主义道德……”
顾世倾一个寒瑟的眼刀丢过去,姜力张开的唇角扯了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原封不动吞了回去。
“她最近有事,都不在公司,你把东西留下,自己滚回去上课。”顾世倾一言不轻不重,威胁的意味全都蕴含在了语气之中,由不得姜力不从。
“我今天没课,想着好久没见苏苏,特意想来看看她。”姜力满面春风,“你把苏苏的地址给我,我自己找她去。”
顾世倾指尖在银黑的键盘上飞快瞧动,鹰隼般的目光从桌面一扫而过,“企业战略管理,EXCEL实训练习……需要我把你今天的课程念一遍吗?”
眼见某人面不改色,一股与生俱来的寒威却从骨子里透出,姜力老老实实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黑盒子,放在桌上,一溜烟的时间消失不见,只丢下了一句话。
“替我和苏苏问候一声,让她有空常联系。”
耳根终于安静下来,顾世倾沉重的凝视着巴掌大小的盒子,半响……骨节分明的五指探上去,轻轻摩挲,像是抚摸着最珍贵的宝贝。
打开盒子的一刹那,顾世倾瞳眸被刺痛,心里微凉,像是被刀子狠狠扎望被磨灭。
盒子里盛着薄薄的一叠老照片,第一张是苏柳幼时的照片,约莫只有几岁,浅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透着金辉。小姑娘还不知世事,面上笑意灿然,弯弯的月牙眸下抿起两抹酒窝,眸中仿佛映着彩虹和明月。
她是日光明媚,也是夜色静好。
继续往下翻去,她的发色染成了乌柴般的墨色,褪去了金子的光滑,可面上的笑意却分毫未变。盒子底层,藏着她和养母,以及孙小小的合影。
顾世倾忽而不禁笑了,沁着凉意的笑微微凄清,他找了她这么多年,真相终于大白于天的一刻,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和幼时的小女孩相比,他如今更希望,她只是他身边寻常的苏柳。
日出日落,朝夕共处。
“顾总。”夜色拉上帷幕,低低的叩门声,将顾世倾从沉思中拉了回去,李峰握着文件的指节紧扣,往里走了去,“苏小姐的身世查到了,请您过目。”
顾世倾起身,颀长的身形绕到桌前,捡起了印着苏柳二字的资料袋。
“顾总,那边已经证实,她……”李峰话音哽在喉头,目视着顾世倾从资料袋中取出印着苏柳身世的文件,丢进了碎纸机中。
调查了数年的结果,付之一炬。
“照计划进行,赶去海边别墅。”顾世倾正说,人已经往外走去,轻轻合上领口的纽扣,冷冽的眸光中,泛着一缕意外的温柔。
她是谁都不重要,他现在只想接她回家。
海边别墅距离顾氏大厦足足半座城市,赶到的时候,低空中乌云密布,低低沉郁的压着,飞驰中的黑色卡宴骤然停下。
顾世倾从车上踏出,抬眸时,目光正好从上方打开的一扇窗户滑过,看着绕成一个髻的窗帘,多留意了两眼。
“你们是谁?”站在门外的保镖往前走了一步,将两人挡住。
“这是顾氏集团的顾总顾世倾,之前曾经来拜访过一次,麻烦你通传一声。”李峰客气说着,语气低沉迅速。
其中一名保镖回身往里走去,再出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
“抱歉,顾总,袁总现在正在接见一位重要的客人,还请你改天再来拜访。”管家礼数周全,言谈举止中挑不出半分纰漏。
“你只管上去通传一声,袁竹奇肯定会见我们顾总的。”李峰知道顾世倾急着想接苏柳回去,又只恐已经打草惊蛇,不肯直接放弃。
“算了。”顾世倾面色镇定涔凉,幽邃不见底的眸子滑过一丝考量,抬手摆了摆,示意李峰离开,“既然袁总在见贵客,我们救不便叨扰了。”
顾世倾把话撂下,转身上了车。
“顾总,那人分明在说谎,你为什么多坚持一会儿?”李峰调头往回开去,微皱的眉头间仍有不甘。
“他没有撒谎。”顾世倾坦言,“刚才停靠在门前的银灰色轿车应该就是那人口中所说的贵客。”
查阅的资料显示,袁竹奇从不在休息时间接见客人,他既然为了对方打破规矩,那人十有八九,就是袁竹奇正在等候的人。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数日,他也该来了。
“那我们就这样离开吗?”
“不用。”顾世倾指尖从冰凉的屏幕上划过,天边一阵惊雷,夜色往下重重一压,暴雨瓢泼般刮了下来,水滴规律的敲击着车窗,频率逐渐加快。
“从地图上另一条岔路包绕回去,停在转角的位置。”
“好。”李峰回应,车速骤然加快。
看着窗外淋漓滂沱的雨势,顾世倾微眯了眸,既然对方来了,他肯定不会愚蠢得坐以待毙,能不能借机将苏柳救回去,就看今晚了。
此时此刻,朦胧夜色之中,袁竹奇合上了窗,将喧闹阻绝在外面。他背靠着窗,看着眼前身形挺直的男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