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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梦魇

拿起焦尾琴,朝花厅走去,如果有什么是值得带走的,唯一的,就是这架琴了。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有细雨斜划而出,他单手抱着琴,任细雨将他的头发淋湿,走之前,他要见她一面,可能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皇宫内,一切如往日那样安静,楚熠烨端坐在御书房内,他狭长的双眸有些迷离,嘴角依旧是淡然的微笑,绝美的如一副静谧的画卷,隽永优雅。

他轻启柔唇,嘴角的弧度动了动,从容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你去看看他也好,三天了,她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我叫她,她怎么都不愿意醒来。”

萧沫风抬头,讶异的看着他,怎么她又生病了吗?想起上次她的状态,心底一片冰冷,他怎么会让她再次生病?她那么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般,再病下去,怎么得了?

楚熠烨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低声道,“她没事,只是受了寒,一直发烧,你去看看她吧,说不定会对她的病有帮助!”

萧沫风点头,随着高公公朝重楼的方向走去。

重楼里,宽大奢华的象牙床上,白若离安静的躺着,只见她星眸紧闭,蝶羽般的睫毛不安的微眨,苍白的脸上泛着一抹异常的潮红,她睡的极不安稳,似乎做着噩梦,一低声的呓语。

萧沫风走近,坐在床边的方凳上,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高公公见状,随即退了出去。

梦中,白若离被一条粗蟒追赶,眼看着蟒蛇就要追上她了,她哭喊着往前跑,可是脚突然崴了一下,她摔倒在地,眼看着粗蟒爬上她的身体,缠绕上她的脖子,她尖叫着,哭喊着,被勒的不能呼吸,素手抓住蟒蛇的身体,她拼命挣扎……

突然蟒蛇变成一个男子,她迷离着眼睛看着他,那个男子,有着邪魅的凤眼,俊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他对她说,“若离,从今以后,我保护你,我保护你!”

她毫无意识的低喃着,“楚熠宸,楚熠宸。”突然,楚熠宸拿出一根白绫,他狞笑着,将白绫套入她纤细的颈项,她挣扎着呼救,“不是我,不是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没有做过……”

她断断续续的声音表现出她极度的不安,眼泪已经沁湿头发,她依旧尖叫着,挥舞着双手。

萧沫风听见她叫“楚熠宸”,脸色顿时黯然了一下,然后看见她挥舞着双手,似乎是纠结在梦魇里,上前一步,握住她挥舞的双手,柔声道,“若离,若离,快醒醒,你做噩梦了!”

白若离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紧紧的抓住萧沫风的手,那么温暖,那么柔软,仿佛她生命里的一缕阳光,渐渐的,她平静下来,被眼泪沁湿的头发贴在她的两颊,嫣红的小脸煞是迷人。

萧沫风不禁心猿意马,他别过头,抽回自己的手,再吸口冷气,从怀中拿出一串金色琥珀,只见晶莹的琥珀折射出一种天然的几乎透亮的金色,上面纹理丝丝可见,每颗琥珀的形状犹如一滴眼泪,被一根白色丝线串绕,散发出清淡优雅的芳香,他将琥珀握在手中,这串琥珀,是他娘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可以驱邪镇惊。

将琥珀戴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看着金色的琥珀倒映着她美丽的肌肤,嘴角勾出一抹苦笑,恐怕这辈子,他再也不能将她从自己心里剔除,明知道,她不可能属于他,可是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曾经尝试过忘记她,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记忆的更加深刻,爱的更加刻骨铭心。

将她戴着琥珀的手腕放进棉被,轻轻的掖好,看着她因为发烧而绯红的小脸,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向她细腻的脸颊,在将要碰到她脸颊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僵硬在半空中,然后缓慢的收回,低喃着,“若离,我走了,你保重自己!”

站起身来,深深的看她一眼,强迫自己转身,朝阁楼外走去。

雨似乎下个没完没了,萧沫风一身白衣,不染尘埃,优雅的大步走在雨中,这次他是决心离开,离开京城,离开往事,他会带着对她的爱,独自一人,寂寞江湖。

白若离突然转醒,她好像听见了萧大哥的声音,他让她保重,他要走了,意识越来越清晰,不是梦,是真的,她看见了手腕上的琥珀,站起身来,套了双白色的单鞋,飞速的冲出阁楼,她看见了楼下一身白衣的萧沫风,她冲他喊着,“萧大哥,萧大哥……”

萧沫风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回过身来,看着一眼高耸的重楼,空荡荡的,哪有一个人影?失望的回过头,大步朝远处走去。

白若离这辈子跑的最快的恐怕就是这一次,她手扶着栏杆,大步的朝楼下跨下,风将她的头发吹起,飞扬在身后,她单薄的身体,在洁白的中衣下,更是显得瘦弱,喘着气到了楼下,她看见萧沫风已经远去的背影,疯狂的冲进雨里,大声喊着,“萧大哥,萧大哥,不要走……”

萧沫风在朦胧的雨中再次听见了她的声音,顿住脚步,静静的站在雨里,他怕一转身,发现又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更加清晰的喊声传来,他回过身去,看见了雨中奔跑的白若离,那么单薄,那么柔软,她挥舞着手,向他奔来,不住的喊着“萧大哥,萧大哥……”

任凭他心如磐石,此刻也化为一湖春水,眼眶微红,他朝她奔去,雨中扩散着他清朗的声音,“若离,若离别过来!”

高烧使白若离头脑发昏,她向他奔跑着,细雨落在青石子路上,她脚下一滑,摔倒了地上,惨叫一声。

萧沫风见状,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他冲刺着来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用身体为她遮去细雨,低声道,“若离,若离为什么要追出来,你正发烧,外面又下雨,你这样,让人怎么放心的下?”

雨水模糊了白若离的双眼,她踉跄着在萧沫风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绯红的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娇俏的让人心疼,抿了抿干裂的柔唇,柔声道,“萧大哥,你要走了吗?”

萧沫风点点头,用鼻音“嗯”了一声,他中指挑起白若离脸颊上一缕淋湿的头发,帮她捋在耳后,星眸中柔情无限。

白若离任由他细腻的动作,眨了眨眼睛,抖落睫毛上的水珠,低声道,“萧大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萧沫风低下头,俊逸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若离,若离……”

白若离扬起小脸,无畏蒙蒙的细雨,拽住他的衣袖,低声道,“萧大哥,你一定要走吗?”

萧沫风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对她,是那么的不舍得,可是他一定要离开,这个时候,他不能再给她任何负担。

白若离失望的低下头,半响,又抬起头来,星眸中闪烁着破碎的水波,目光潋滟,她柔声道,“你要走多久?”

萧沫风避过她的眼睛,摇摇头,低声道,“不知道。”

白若离放开他的衣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声问道,“那我以后还可以看见你吗?”

萧沫风转过身去,雨好像越来越大了,他深吸口气,坚定道,“或许能吧。”

白若离摇着头靠近他,再次抓住他的衣袖,白皙的手上,指节根根分明,她低语道,“不要离开太久,你记得要回来看我!”

萧沫风嘴角掀起一抹苦笑,掰开她抓在自己衣袖上的细手,低声道,“若离,雨越下越大了,你正在发烧,赶紧回去吧,我该走了!”

白若离在雨中打了个寒战,低声道,“萧大哥,你走吧,我要看着你离开。”

萧沫风咬牙,转身阔步走在雨里,细雨将他的背影模糊成一片。

白若离看着他逐渐远去,上前几步,高声喊道,“萧大哥,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一定啊!”

萧沫风的脚步顿了顿,犹豫着想要转身,最后还是咬牙大步朝远处走去,他怕自己再回头,会再也说服不了自己离去,她清雅秀致的容颜,永远定格在她的心里,可是他却永远都想不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陌路不相识了。

白若离跟着走了几步,见萧沫风毫无转身的态度,就停在了那里,直到雨中再也看不见他俊逸挺拔的身影,就那么静静的,静静的站在那里。

一把明黄的大伞遮住了头上的细雨,仿佛被一片金黄笼罩,白若离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雨伞,再看见撑伞的主人,楚熠烨。

楚熠烨无论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是耀眼夺目的,他白皙如玉的肌肤,极具诱惑的五官,修长的身形,甚至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完美到无可挑剔,他伸出手,帮她抚掉脸颊上的水滴,低声道,“离儿,回去吧,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白若离避开他的手,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转身,离开他伞的庇荫,一个人走道雨里,尽管她走的很慢,可是给他的感觉,却是他一辈子都赶不上的距离。

心如在酸水中浸泡,他强忍住上涌的血气,大步上前,不管她的挣扎,将她抱入怀中,雨伞被他丢在一旁,翻到在地上,如一朵盛开的巨大鲜花。

他陪着她,雨水将他们两人淋湿,白若离衣服上已经滴下水,尽管浑身无力,冷的发抖,他的身躯给了她现在在最需要的温暖,可是仍旧奋力挣扎着,她将他越推越远。

楚熠烨似乎并不用力,就这么让她推着他,他后退一步,然后趁着她放松戒备的时候,大步上前,左手钳住她的右手,右手将她的左手紧扣住,不顾她的反对,硬是将她报入怀中,他感受着怀里的温暖,闭着眼睛,希望对方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过了许久之后,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她绝望的双眸,星眸中水雾弥漫,脸上泪痕斑驳,心里蓦地一阵揪痛,他放开了她。

白若离后退几步,头重脚轻,让她几乎站不稳,一字一句道,“你弄疼我了,不要欺负我不会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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