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回到家中便拿出草纸开始盘算，鱼函虽大，可此次她只为试水深浅，仅仅投入了三百尾鱼苗。若是寻常大小的筷子鱼怕要三年的时间才能长到五斤，散布在市场上才好卖，但她等不了这么长时间，遂选择一斤大的鱼苗来养，只一龄就可长至五斤朝上。
现在市面上的价格这样的一条草鱼可以卖得三百铜钱，大批量的售卖或许卖不上这个价格，但二百总是有了的，如此算下来仅鱼函今年一年的收入就有六十两，这次还是小试牛刀，若生意好做，来年养上鸭子、青蛙、泥鳅一并拿到镇里去卖，利润肯定会成倍增加。
待到三五年之后，水田养肥了，雇上个把佃农专门来种地，连带将田里的鱼苗、鸭子一养，等秋收过后出手，根据当年的盈利与他们分工钱粮食，事关他们的收入，料想他们定不会怠慢田里的活计，如此一来只需当个甩手掌柜，副业有专人照料，一年到头还能混个零头贴补家用，岂不美哉？
小鱼越算越高兴，拿着炭笔直往下巴杵。曹大娘推门进来端了一碟野菜团子送来与她吃，进屋就瞧见她跟失了魂似的只顾着傻笑，跟着就笑道：“买块不长庄稼的破地还买到心坎里了，整日就把心思放在那一处，都不来看我。”
小鱼回过神来，赶忙从书桌上起身相迎，依旧笑盈盈道：“哪里的话，我不忙，三十亩地里的事儿可也缠的你脱不了身。”
她说的乃是实话，曹家三十亩地只靠两个人来种，虽有匹好马帮衬，也只能起早贪黑勉勉强强赶在节气里全都栽下地。
曹大娘将碟子放在桌上，往小鱼的方向一推，道：“你快来尝尝，地里拔的野菜做的菜团，蘸着蒜水可好吃了。”小鱼只往前凑了一凑，她就闻见一鼻子的鱼腥味，赶忙掩着鼻子追问：“鱼苗都入了池塘？你好大的鱼腥味。”
小鱼是身在臭中不知臭，提起袖口还凑在鼻前闻了闻，不觉有它，可看见曹大娘嫌弃的模样，略微尴尬道：“是，早上就忙这事来着，撒鱼苗的时候帮了把手，弄得浑身腥味也不自知。”
话罢她提起筷子夹上一块菜团放进嘴里，入嘴面团筋道，野菜清香，蘸着酸辣的料汁极为开胃，忍不住多吃了几个。一盘只有六个，很快见底，她还意犹未尽的抬头冲着曹大娘谄媚的笑，问道：“大娘，你做的真好吃，还有吗？”
曹大娘见她喜欢吃，心里欢喜，可这东西做起来极为麻烦，要先将野菜拿热水烫过，拿精细的纱布包裹捏出汁水，再混着精细的白面，加入野菜叶子活成面团，经一晚上发酵，第二日搭在铝箅上蒸熟，切成块蘸料汁，过程麻烦材料有限，是以她并没有做多少，仅这一碟还是从饭桌上匀出来的。
只得摇摇头，道：“没了没了。”小鱼失落又往她跟前挨了挨，想说两句好话央求她下次再做时多留些与她。却吓得曹大娘站起身子往门口走，转头只留下句：“你快好好洗洗，一身的鱼腥味，我可受不了这般生猛的味道，先回去了。”
待曹大娘走后，小鱼又把外裳脱了一阵猛嗅仍闻不出来其中味道，干脆出了屋门站在院中呼吸了好一阵新鲜空气，复回到房中果真闻到一阵浓烈的腥味，看来曹大娘所言非虚。
正好忙碌一早上，她还想好好地洗个热水澡，遂进厨房烧了一大锅的热水，将浴桶拖进主屋里，关上院门。这古代洗一次澡是极为不容易的，夏日里还好，水经过正午的日头一晒，暖烘烘倒不怎么冰冷，只消让同行的女伴帮忙盯着，便可直接钻进河中清洗，快速又方便。
只是到了其他的季节，就不能直接在河里洗澡，而是既要担井水又要烧热水，十分麻烦。来之不易的机会小鱼格外珍惜，一边洗一边兑热水，足足兑了四五次洗了多半个时辰，才从浴桶里依依不舍的起身，换上干净衣物，又要开始洗头。
她在盆里将长长的头发打湿，双手捧了小半把澡豆揉搓出泡沫打在头发上，打着圈缓缓搓洗，从发根揉到发梢几遍才换来一盆清水，冲洗干净，拿柔软舒适的棉布包裹住长发盘在发顶，收拾完洗澡用具，涂抹过护肤的猪油膏，转头便去曹家嘚瑟。
人还没进到屋中，就站在院子外得意洋洋的冲着里面喊道：“大娘，你快出来闻闻，我还有没有鱼腥味，是我香还是春日里的花香啊？”
这一嗓子没有嚎来曹大娘，却将屋里的曹大牛给喊出来，挑起帘子黑着脸直直盯着院中正顶着个布包的小鱼道：“你这是做什么？”
待看到她有几丝调皮露在外面还滴着水珠的头发，赶忙将人一把拽进屋子，沉声道：“先前不是与你说过，洗完澡不要四处乱跑，当心招风。”
正是阳春节气，到了中午太阳还暖着呢，根本不必担心这个。
小鱼摆摆手，正想说道：“也不看看外面，怎么会感冒。”却对上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想起去年夏日也是这样的场景，他不仅劝过自己还帮忙擦头发，可自己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第二日就染上风寒，好些日子才好，赶忙就住了嘴只露出傻傻的憨笑。
曹大娘坐在炕上纳鞋底，招呼了小鱼过来，使坏的往前一凑，钻进她的脖颈里猛嗅，笑道：“香啊，好香啊，比梨花桃花玉兰花都香。”
小鱼被她的鼻息喷在脖子，逗得只想发笑，躺在炕沿上打了几个滚，才缓过劲来，神秘兮兮道：“那肯定的，去年的时候我想做玫瑰胭脂去卖，可不会法子，干脆都晒成干花，留着泡澡用。”
说起赚钱，曹大娘倒想起鱼函的事情，觉得不靠谱，撇开玫瑰花瓣的事情不管，只问鱼函的事情能行嘛，渠头村历来都是靠中粮，养鱼的只有她一家。
别人不做的事情才能赚钱，虽赔本的风险跟着也会增大，可不放手一搏怎么能脱颖而出，步入富人行列呢。小鱼掰着手指头把鱼函的可行性数了一遍，又做出三年上台阶，五年大发展的规划，听得曹大娘一愣一愣，直呼不可能，劝她少白日做梦，还是种庄稼来的稳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