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婶勤快来得早，帮忙搬完水果，剩下过秤的事情就不是她的职责，往小鱼身边一凑，看着曹大牛离开的背影，打趣道：“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小鱼的目光还停留在曹大牛的身上，听她说话才缓过神，有些委屈的偏头勉强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罗婶最是八卦，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猜了个七七八八，又往跟前凑上几分，关切里带着丝兴奋，问道：“快给婶子说说，婶子到底年纪大，能帮你开导开导。”
这还用她开导，即使小鱼对感情的事情后知后觉，也知道曹大牛绝对是因为方才小贩说李浚齐而闹情绪。但别人闹情绪要么哭要么闹，反正就是生气，唯有他冷冰冰依旧如常，若不是两人相熟，她还猜不出来呢。
小鱼不愿意把这种不光彩的私事说给别人听，但看身边罗婶的架势，绝对是不知晓八卦不罢休，况且她方才说的话也中肯，便捡着重点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谁知罗婶听见反应甚是强烈，一拍大腿，不知是扼腕叹息还是看不下去，把小鱼拉到稍微僻静点的角落，道：“这道理你怎么能不懂，世间男子都有个霸占欲，既认定了你是他的人，却见你与其他男子有些亲密，怎么能忍？”
小鱼怎么会不懂这样浅显的道理，但还未往什么霸占欲的深处想，只道是他莫名其妙吃了飞醋。如今受罗婶提点，又不尽信，道：“他不是普通的男子，况且我和李家三公子并没有什么，犯不着为这事拉脸。”
罗婶见她平日机灵，怎么到这男女感情的事情上就泛起糊涂，又着急上火几分，气道：“你两清清白白没错，要你是个丑的也没人多说闲话，偏偏你就生了这样一副皮相，难免不知道的人说闲话，你小相好怎么会不吃醋。”
她说完还觉得说服力不够，又把手一指，落在曹大牛往日来接小鱼经常站的对面屋檐下，问道：“他要没有认定你，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又算什么？”
小鱼不敢接话，只她知道的这一件就被她说成情深义重，那渠头村里帮忙从河里挑水、开垦菜园、送虎皮褥子不知又要被她说成什么样子，如此的事情多的数不胜数。
曹大牛认没认定她她不知道，但是她已经清楚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他就像一颗种子落在她的心头，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的填满着她整个心房，再也容不下别人。
既已认定，小鱼也知道不该让曹大牛三番五次因为李浚齐的事情吃醋，虽不搭罗婶的话，但心里已经暗暗下决心，往后要与李浚齐划清界限，能不独处便不独处，能少说话便少说话。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她领了夏掌柜给的果子钱，足足有四十两银子，借吃过饭的空档让与了姜小荷二两银子，让她有什么好吃的零嘴买些回来给众人打牙祭，算是今天犒劳大家的。
楼里的众位伙计自然高兴，无不振臂欢呼，就连往常一直都不怎么对付的陈发也站在人堆里起哄，罗婶亦喜滋滋的拉着小鱼的手，夸赞她会做人。
可姜小荷还没等到，李浚齐却来了，他现在是把鼎香楼伙计们休息的点摸得极准，知道他们吃过饭的时间都聚在后厨的长桌前，径直走向那里，只远远的嘴角擒笑看着小鱼。
小鱼想起早晨罗婶的话，又记起自己悄悄在心里立下的誓言，垂了眼睑当做没看见。人在鼎香楼身不由己，夏掌柜就站在李浚齐身后，见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忙上前叫她，“还不快来招呼李公子。”
小鱼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招呼人那是跑堂该干的事情，但还是慢吞吞到柜台拿了一壶茶，往大厅里最显眼的位置一放，不冷不热道：“李公子请坐。”
李浚齐来鼎香楼素来都歇在二楼雅间，夏掌柜见小鱼连这个规矩都忘了，忙悄悄站在她身后，提醒道：“发什么愣呢，二楼，雅间啊！”
李浚齐明显感觉今天小鱼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头，往常虽然冤家路窄，但也是欢喜冤家吵吵闹闹的开玩笑，今天却格外冷淡，眼神里连点光彩都没有。
他挥手让夏掌柜去忙，接过小鱼手里的茶壶找了个大厅里的僻静桌子坐下，斟满两杯茶，伸手邀请小鱼坐下。
别看小鱼脾气暴躁，心肠确实柔软的，要是别人对她吵嚷，她第一个跳脚骂他到怀疑人生，但若是别人以礼相待，她又做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冷漠举动。
她狠了狠心，咬咬牙，暗道今天不一样，曹大牛还正生气呢。她梗着脖子依旧站在原处，目不斜视直往清灰石砖地上看，仿佛非要把那地板瞪出个洞才甘心。
夏掌柜却坐不住了，一直站在柜台后朝她使眼色，见她不为所动还叫来罗婶去拽她。
小鱼一边被罗婶拽着往前走，一边不满的埋怨道：“早上让我保持距离的是你，现在揪着我去见他的也是你，你让我怎么做嘛。”
罗婶看了一眼夏掌柜，他正满怀希望的看着这边，忙冲小鱼尴尬的笑了两声，悄悄贴在她耳边道：“没办法，掌柜下令，谁敢不从，况且我也没让你不理他，他见天天来楼里，你就当个普通客人对待就是了。”
什么好话都让她说了，小鱼无奈，只得往李浚齐对面一坐，又觉得两人四目相对大概就是古人嘴里说的暧昧情愫，换了只旁边的长凳，坐在离他最远的方向才觉得略微安心。
李浚齐不知她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扭扭捏捏全然没有往日的大方洒脱，还时不时望向身后的食客，似是十分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言谈。
他心头一动，莫非有人嚼了什么舌根子，便问：“你可曾听见有人说什么？”
小鱼本就是嘴里憋不住话的直肠子，心里气李浚齐多管闲事，但终究这也是别人的一片好心，说到底还是早上那个贩子多嘴多舌，让曹大牛听去才会心生不悦。
她暗想这事不能告诉李浚齐，不然还被当成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人了，一边回答没人多话，一边打问他又来楼里做什么，难道整天闲的没有事情做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