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是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的日子，当然渠头村这一日也少了不少往日熟悉的面孔，隔壁村的云姐姐一早就回来了，樊素在家做席请小鱼一道过去。
正好小鱼在家里也没有事情可做，想着指不定丁月花还要来抽风，便把大门一关，小鼓往曹大娘家一放，委托她帮忙代为照看一日。
曹大娘巴不得小鼓时时来陪她，但嘴上少不了要揶揄小鱼几句，笑道：“怎么着？出去躲难啊？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曹大牛和大娘我嘛。”
小鱼无奈的笑笑，将樊素坐庄的事情说了，曹大娘才肯放人，又叮嘱她少喝些酒，要不然洋相出在别人家，准没人替她来解围。
等小鱼到樊屠夫家的时候，门头已经站了两个人，樊素还是那副急性子，从门头上走出来拉扯她，埋怨道：“等你一时了，怎么每次都是你最慢？”
那位云姐姐也从门头跟出来，带着些年长沉稳的气质，笑道：“你是不知道，左等右等见不着你，这丫头恨不得赶到村东头去拽你。”
小鱼不好意思的笑笑，为自己辩白，冲樊素道：“不是我每次都晚到，明明是你每次只管坐庄，却不明说时间，我总不能半夜就往你家里来吧。”
樊素白了她一眼，一边扯着她和云姐姐进院子，一边嘀咕道：“晚到就晚到，还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连我这个教书女先生都说不过你，写字功夫不怎么样，嘴皮子倒是厉害的很。”
院子里，樊屠夫正往横木架上挂猪肉，赵氏端了个盆子在一旁接着，切下来两只猪耳朵和后臀上的肉扔进盆里，回头冲三人笑道：“你们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先谝一会儿，酒暖身子可别多喝，中午咱们吃好的。”
三人笑盈盈的应承下来，一起走进屋里，上炕盘腿而坐，门外炮竹声断断续续，屋内说话声叽叽喳喳，好一番过年的热闹景象。
三个女人一台戏，甭管是嫁过人的还是没嫁过人的，总之凑在一起就是两个字——热闹。不过热闹归热闹，这话题来来回回就在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樊素先想起年前刘氏嫁人的事情，半是质疑半是艳羡的问云姐姐说：“你知道我们村里那个巧手刘氏吧，十月份北边的难民过路的时候，她不知怎么就和其中一个人勾搭上了。”
云姐姐住的虽远，但地理位置上就是隔壁村，怎么能不知道，忙道：“这件事都传开了，先前她的名声就不好，现在还和过路的野汉子处在一起，你不知外面传的多难听呢。”
樊素到底是渠头村里的人，谈论起刘氏的事情嘴上还留了几分情面，却听外面的人说话更是难听，紧巴巴的问道：“怎么说？能比之前浸猪笼的事情还难听？”
云姐姐拿她无奈，思忖一时，慢吞吞道：“我忙孩子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也不关心这些事情，隐约间就听别人说什么不知羞耻，被褥不干净，不知爬上去过多少男人。”
樊素“咦”了一声，还想继续追问，小鱼却听不下去了，拦住她道：“亏你还是个女先生，难道不知道莫在背后嚼人舌根的道理，整屋子就你操的闲心最多。”
樊素回村住了一些时日，知道她与刘氏的关系不错，还请刘氏帮忙看水田和鱼塘，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捧着一把瓜子，谄媚道：“好好好，我不嚼人舌根子，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他两过的到底怎么样呀？”
感情这种事情本就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小鱼懒得跟她细说，却想到在座的还有外村人，话传出去不见得对刘氏没有好处，便道：“小日子是过的红红火火，多少人眼馋都眼馋不来。”
她说完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又道：“你别看雷老五是逃难过来的，可他那做桌椅板凳的一身手艺，不见得比村里的木匠差多少，刘氏绣工又好，两个人算是天造地设一对人。最难得的是雷老五有疼媳妇的心，刘氏胳膊腿疼，都是他来捏。”
从来都是女人给男人捏肩捶腿，反过来的事情还真没有听过，樊素和云姐姐两个人一脸惊讶的看着小鱼，不可置信道：“当真？”
小鱼诚恳的点点头，笑道：“我骗你们作甚？夫妻贵在相知相敬相爱，所以说呀，并不是刘氏嚣张跋扈，而是她没有遇到对的人，如今遇到雷老五，你是没有看见她脸上那幸福的笑。”
云姐姐光听她们村里的人传刘氏离开吴三变得如何孟浪不堪，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又听小鱼讲的极为中肯，连着道了好几声“难得”。
樊素进城教书，要在大户人家里打交道，少不得性子变得更活泼几分，听出小鱼话中略有艳羡之意，眼珠子一转，就拉起她的袖子，耍顽皮道：“那你有没有遇到对的人呀？要是遇到了那人偏偏是个闷木鱼，你又打算怎么做？”
小鱼白了她一眼，气她莫名其妙就把这战火引到自己身上，紧咬着嘴唇就是不答她。
如今姜大厨的名声传遍十里八乡，云姐姐刚才站在门头的时候就听见樊素说了这事，笑着缓和气氛插话道：“这么好的姑娘哪里会遇到什么闷木鱼，快别扯瞎话。”
她不在渠头村住，不知道小鱼和曹大牛的事情，樊素却知道的一清二楚，玩笑过后摆出一副正态，推了推小鱼的胳膊，问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对于这件事情，小鱼也很无奈啊，三番五次的明说暗示，曹大牛不为所动，有一次她都算是表白了吧，人家以她年纪小拒绝。
剩下的都是话在嘴边，等着句推波助澜的话，两人便能顺水推舟在一起，偏偏曹大牛就是不说这关键一句话。
樊素见她愁眉苦脸一句话不说，知两人感情已有，就是缺那么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出谋划策道：“不如找个媒婆替你说道说道这件事情？”
小鱼早有主动地意思，但不想让媒婆从中间说和，先前听李浚齐说能把女子的画像拿给心仪男子看的时候就动了这心思，当下便把这主意告知樊素，没想到她也跟在一旁连声说好，两人一拍即合，约着过完年一同去城里找最好的画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