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一众人扬长而去，夏掌柜等了一时见小鱼还未从雅间下来，觉察出来不对劲，忙拉起一旁的罗婶朝楼上走去。
引入眼帘的是点点的血迹，再往前就是几只碎瓷片，小鱼正坐在桌前艰难的拿起白帕子给自己包扎，见他们二人来了，强撑住一笑道：“我还说马上就下去。”
罗婶是个女人，一看见地上的血迹就慌乱起来，往她跟前一扑，紧张的举起她的手，急道：“哎哟喂，好好地这是又闹哪般哟。”
夏掌柜自然能猜出这事和杜氏脱不了干系，但不敢明目张胆说她们的不是，只得朝一旁的罗婶使眼色，让她把小鱼先扶到楼底下，找正儿八经的大夫去包扎。
罗婶心疼小鱼，急的眼泪都快冒出来，举着她的手腕子，不知是抬起来好还是放下来好。
过了最初的那股钻心痛，现在的伤口反而不那么疼，麻麻木木的让人说不出感觉。小鱼见罗婶急的直发汗，还把手往她跟前一伸，先安慰她道：“没事儿，你看看，就是小口子多了些，深的没有几个。”
罗婶扶着她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气道：“好好的说阵话，怎么就动起手来，你也是个笨的，方才夏掌柜还专门叮嘱你，让你有事喊叫，你怎么不喊？”
小鱼感觉自己的半条胳膊都失去力气，好在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难受，不自在的扯着嘴角勉强道：“发生的太快，我还没来得急叫你们，就已经是这样了。”
罗婶把她安顿到后厨门口的长桌前，也不管正是晌午的饭点，唤姜小荷出来去寻郎中。她则坐到小鱼身旁，气道：“真是仗势欺人，不就是家里有些本钱么，犯得着这么糟践旁人。”
小鱼很是感激她的恩情，冲她淡淡一笑，“没事儿，本来我都没怎么在意，想着包扎好伤口就下来帮你们，倒是你们看的这么严重。”
罗婶刚转身给她取了壶茶水过来，一转头就听见她这么说，又心疼又生气，“女孩子不知道好好的抬爱自己，要是留下伤疤怎么办，况且你还是个当厨子的，来回都靠这双手。”
夏掌柜站在一旁看小鱼真的没什么大碍，才走过来细细瞧过她的伤口，手指上的伤痕深一些，血从那里流出来，好在现在已经结成血痂，不怎么流。手掌上的伤口都是细细密密的小口子，有些只是划破皮，有些小瓷片就扎进手里，略微严重。
他叹一口气，想起小鱼往日的劳苦功高，不由道：“最近这些日子楼里生意也不怎么好，况且姜小荷已经能独立上岗，我就放你一阵的假，你等伤口好了再复工吧。”
小鱼还想说什么，就被坐在一旁直心疼她的罗婶拦下来，悄悄的伏在她耳边道：“你好好歇歇，把这阵风头避过再说，况且这对小荷也是个历练。”
小鱼听她说的在理，训练小荷独立上岗也一直是她的目标，便朝着夏掌柜点点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时，姜小荷带着郎中风风火火的进来，把人直直的往后厨门口一领，站在小鱼身后揽着她的肩头，道：“快帮我姐姐看看，要不要紧，严不严重？”
小鱼有些动容，回身朝她淡淡一笑，又把伤手往她跟前一伸，道：“你看看，已经不流血了，还着急的气喘吁吁。”
那郎中往小鱼身旁一坐，展开垫子把她的手铺在上面，亦点点头道：“伤口是不怎么深，但是要遭一番罪了，你且忍着。”
说着他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拿火燎过，朝着伤口里一扎一挑，在旁边干净的帕子抹过，一边重复这个动作，一边道：“太不小心了，小碎瓷片都扎进手里，不挑干净绝对会流脓。”
本来已经麻木的半只手掌被他这么一挑，疼痛又重新席卷而来，小鱼忍不住倒吸口气，暗暗地咬牙切齿道：“大夫，你行行好，手轻一些吧。”
罗婶在一旁瞧着心疼的要死，想起这事的始作俑者，气道：“当时你就不该让她们那么轻易的走，一声呼喊，我们就都来了，拧她们去见官！”
杜氏和宋婆子小鱼一个也不怕，但是因着这事与李浚齐有关，还是决定卖他一个人情，就当这一巴掌的伤是还他公堂相救的人情。
况且夏掌柜是做生意，肯定不愿意得罪李府的人，将这事闹大与两边都没有好处，唯有她暗暗自己消化。
但是她现在最忧心的不是这满手掌的伤，而是傍晚和曹大牛走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向他解释，总不能说李浚齐的母亲因为我两交往密切上门寻事吧。
她愁容满面的叹了口气，甚至手掌上的刺挑动作以及疼痛都不能分去她丝毫注意。
等到晚间过了吃饭的点，她偷偷趴在窗户上瞧见曹大牛就在门外，怀着忐忑的心情把受伤的那只手藏在身后，一步一顿的朝他走过去。
曹大牛打她从鼎香楼里出来，就觉得她今天的动作十分不自在，等再靠近些也发现她脸煞白的吓人，眯起眼睛沉声问道：“怎么了？”
小鱼悄悄的又把受伤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低下头小声回：“没什么，你走在前面，咱们快些回家吧。”
任何一个轻微小动作都逃不过曹大牛的眼睛，他将她的手拉出来，引得她小小的一声惊呼，他忙换了一副脸色，紧张的蹙着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小鱼听他连语气都变得十分沉重，再不敢继续造次，伤口上牵扯的疼痛都不敌她内心的慌乱，支支吾吾道：“我今天收拾破茶杯不小心割了手……没什么大关系。”
曹大牛放轻手上的动作，抬着她的胳膊，责备声中是说不出的心疼，“太不小心了”。
话虽然不是谎话，但只说了一半，小鱼的心中仍旧十分心虚，低着头不敢看他，亦不敢说话。只感到一路上他都轻轻扶着她那只伤手，身边有过往人群时还把她往他的怀里拉近几分，撑住一片小小的安全天地，心里就说不出的甜蜜。
就连上马车时，曹大牛都揽着腰肢把她往上一送，走在城外官道上还一直拉着她那只好手。
暖暖的温度带着薄茧的触感从小鱼的手头一直传到心头，以至于她连着乐了好几天，连做梦都是笑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