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蒋陈氏的话,蒋梅冷笑插话道:“二伯母这话说得可差远了,老宅怎么会凑不够云仕堂哥府试的费用呢?抛开平日里的收入不说,前段日子县令老爷不是赏了堂哥二十两银子吗?那可是白花花的大锭子,全村人都看着呢,你找我们能商量出什么来阿?我们孤苦伶仃的,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如意算盘被蒋梅戳破,蒋陈氏只好说了实话:“小梅,云逸,你们是只看见我们的风光,却不知道二伯母私低下的苦,县令大人是赏了二十两银不错,可是被你大伯大伯母要死要活的分去了十两,现如今他们死活不肯拿出来,我,我来找你们是万不得已阿。不然,就算是我向你们借的,等云仕考中了秀才,我让他加倍还你们。”
护家的云轩一听蒋陈氏要借钱,他们的钱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他可不愿意给这可恶的蒋云仕,因此就提高声音说道:“二伯母,我家没钱,你要借就去朝别人借去。”见云轩出声,大哥云逸也接着说道:“二伯母,的确如此,现如今家里就靠小梅种菜养家,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钱拿出来,你再回去想想办法,好好劝劝大伯大伯母,云仕堂哥考秀才这么重要的事,他们不拿钱出来,实在是说不过去,再者不是还有祖母的嘛,她不可能不管的。”
蒋家三兄妹站成一排,对二伯母严防死守,将陈氏见实在是占不到便宜,这才一步一挪的走到大门口,把着门框说道:“云逸,不管怎么说,你云仕堂哥府试都是大事,今天晚上你一定得过来一趟。”
见二伯母不同意就不走的样子,大哥云逸只好点头:“行,我待会就来,你先回去吧。”好不容易送了蒋陈氏出去,三兄妹关门的动作出奇的快,关好了相视一笑,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去,蒋梅笑道:“比种地出大力气还累。”
云轩点头同意:“我也觉得好辛苦,小丫姐姐,以后你可别乱开门,把捣蛋的人放进来了。”知道自己好心做了错事的赵小丫低着头:“我,我记住了,以后绝不乱开门了。”
随后三兄妹就聚在堂屋里,一起商量去老宅的事,谁也没提要送钱借钱的话,蒋梅就提议道:“咱家不是还有一块青棉布吗?就把那块布送给蒋云仕,这在农家来说已经是重礼了,拿出去村里面的人也不会说闲话的;再者即使蒋云仕考中了秀才,将来做了大官,咱们也不能指望他给点小恩小惠,咱们想要的东西阿,咱们自家挣!”
大哥云逸也说道:“就送那块布吧,礼节上过得去就行。”提议得到大哥的许可,蒋梅就去找了那块青棉布出来放在旁边,等大哥云逸、小弟云轩温习好功课再一起过去老宅。
余下的一点时间,蒋梅就到后院整理田地,赵小丫已经哼哧哼哧的挖了一会地,蒋梅赶紧喊住她:“小丫姐,你歇会吧。”小丫闷声说:“我不累”仍然埋头挖地。
蒋梅跺跺脚,加大声音喊道:“小丫姐,你停住,我有话跟你说。”赵小丫这才放下手中的锄头,走到蒋梅跟前:“蒋小姐,什么事情?”蒋梅蹲下身用手扒拉出玉米根,扔到墙角的下方,酝酿了一会才说道:“小丫姐,我家与大伯、二伯家一向有些隔膜,刚才大伯母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咱们堂堂正正的做人,不用管她说的那些胡话。”
赵小丫也蹲下来帮蒋梅捡玉米根:“蒋小姐,我是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伯母,以后我看见她们就躲得远远的,不给你们惹麻烦。”蒋梅笑道:“这麻烦不是你惹的,而是她们找上门来的,咱们先做好手头的事情,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们看见咱们就跑。”
云逸和云轩做完功课后,三兄妹才慢腾腾的拎着青棉布出了家门,往老宅走去,穿过大半个村子走到老宅门口时,蒋梅就听到了蒋云德直冲云霄的哭喊声,跨进大门,只见大伯父蒋隆正拿着根细竹竿打得蒋云德满地打滚。
大伯母蒋王氏坐在一旁的地上,哭天喊地的说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同是一个学堂上学的人,怎么就他蒋云仕有出息?我的儿子怎么了?又不是少个鼻子少只眼睛,凭什么要把银子全都给他,这还要不要我们活了?”
二伯母蒋陈氏站在蒋王氏的身边,涨红了双眼说道:“云仕府试是咱蒋家的大事,将来他要是有出息了,大哥大嫂不也跟着沾光吗?又不是要你们全部拿出来,五两银子至于闹这么大动静吗?”
听到二伯母蒋陈氏的话,大伯母蒋王氏一咕噜站起来,指着蒋陈氏的鼻子骂道:“闹这么大动静?五两银子很少阿?你有本事你自己拿出来,同是蒋家的儿孙,凭什么我们就得拿钱出来给蒋云仕花?”
大哥云逸叹了口气,不理这院中的闹剧,径直走向了堂屋,堂屋里祖母脸色难看的坐在主位上,二伯蒋文和堂哥蒋云仕也是一脸不喜的坐着,三人看见蒋家三兄妹进来,没一人起身招呼的。
三兄妹尴尬的站了一会,蒋云仕终究是要面子的,他站起身挤出几分笑说道:“云逸、云轩、小梅,你们来了,快坐。”云逸接话道:“云仕堂哥,我听说你要去府试了,家中也没什么银钱,只有这块青棉布还拿得出手,送你做件衣裳,好好的去府试,金榜题名回来。”
一块青棉布蒋云仕很不放在眼里,但他还是接过,对着大哥云逸说道:“云逸有心了”便将青棉布随手放在桌上,又坐了回去,三兄妹环视一圈,见祖母、二伯并没有理自己的打算,大哥云逸也就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云轩和蒋梅出去了。
院子里面,大伯一家停手了,蒋云德却仍然爬在地上不起来,二伯母正在向大伯母说着什么好话,蒋王氏也没有刚才那么凶狠了。好不容易出了老宅,三兄妹才松了口气,回去的路上太阳已经彻底落了下来,他们就这样背着金色的余晖向家中走去。
回到家里,小丫已经烧了满满的一锅热水,云逸和云轩就各自盛了热水去洗漱,蒋梅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种子铺里拿了一盆金黄灿烂的玉米种子出来,又去后院打了一桶水,将玉米种浸泡在水里。
老宅不知怎么商量的,蒋云仕府试的费用在第二天就凑齐,没过两天听村里面的人说,蒋云仕和其它要好的童生员告别了先生和送别的亲友,踏上了府试的旅途。
玉米种子浸泡两天后发出了白色的嫩芽,蒋梅在小丫的帮助下将种子们撒在整理好的土地上,又在上面盖了一层细土后浇透了水,这一盆种子足足撒了六块地,待这些种子生苗下地后,蒋梅打算再育两批,这样有段时间差,玉米的供应期就能延长一些。
在蒋梅的用心照顾下,玉米苗抽出了绿色的叶子,交代小丫看家后,蒋梅又去了城西的田地里。
出门的时候看见在自家房子旁边猥琐偷看的大伯母,身上穿着青棉布做的新衣,一看就是三兄妹送给云仕那块,蒋梅白了蒋王氏一眼,自顾自的往村口走去。
“哎!眼瞎了阿你,没看见我在这阿。”蒋王氏正想炫耀自己的新衣,赶紧叫住蒋梅,蒋梅回望了一样,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直接往前走,见蒋梅不理自己,蒋王氏张口说道:“这是忙着去见野男人啊?连大伯母都不认得了。”
这个时候,村口已经有几个长舌妇在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三道四,看见蒋梅家门口有动静,就全都张望了过来,蒋梅不想让大伯母这张臭嘴坏了自己的名声,因此大声喊道:“大伯母,你就放了我吧,我不会把你要去会野汉子的事跟别人说的,你偷云仕哥布料做新衣裳的事我也不会说的,你就放了我吧,我要去学堂看大哥和云轩,不会向外人去说的。”
蒋梅的声音落入那些长舌妇的耳朵里,她们立即指指点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蒋王氏。见自己好处没占到,还被蒋梅倒打一耙,蒋王氏气得伸手就要去拧蒋梅的耳朵。
见蒋王氏的咸猪手向自己伸来,蒋梅赶紧跑开,边跑边喊:“大伯母,你,你别打我,我,我要去告诉大哥,让他为我做主!”说完这些,蒋梅装作十分委屈的样子,向村口的大路跑去。
蒋王氏想去抓蒋梅,却被围观的一个妇人挡住:“她婶子,你不会是真有了外人了吧,小梅一个孩子,你打她做什么?”另一个妇人伸手摸了摸蒋王氏身上的新衣裳:“是上好的青棉布,这不年不节的,你穿这么好的衣裳是要去哪里?”
见这些长舌妇对蒋梅的话信以为真,蒋王氏只好停下来一一解释,可是至于她能不能解释清楚,就不是蒋梅所关心的了。
蒋梅一溜烟的跑到城西地里,赵海生和赵大力正在田里做活,只有赵杨氏一人在厨房里贴大饼,见到蒋梅来,她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计,来陪蒋梅说话,蒋梅却阻止了她,让她继续贴饼子,自己就坐在小凳子上帮她看火。
赵杨氏做的饼子是黑面的,价钱便宜但是很难入口,看到她这样节约,蒋梅心中有些难受,就说道:“婶子,赵叔和大力哥做的都是重活,你做吃食一定不要省钱,把自个身体熬坏了就得自己受罪。”
听到蒋梅这样说,赵杨氏低下了头:“蒋小姐,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我们家的条件不允许阿,大力早到了娶亲的年纪,我们却连房子都没有,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也好早日回去盖房。”
听了赵杨氏的话,蒋梅就沉默了下来,她给赵家四口开的工钱已经不低了,要多加一些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加上去了,看赵杨氏的意思却也要省下来。
赵杨氏贴完饼子,赵海生和赵大力也就回来了,赵海生看到蒋梅在这,就带她去看了新买的犁和大车,看完犁和大车,赵海生说道:“蒋小姐,这田地都按你的要求挖了沟,我们什么时候种庄稼啊?”
蒋梅笑道:“赵叔,你别着急,地挖好了,你就歇两天,过两天我把苗给你运来,你就有得忙了。”赵海生笑笑:“我们庄稼人,歇什么歇?我这就把水放进沟里,种庄稼的时候好浇水。”
既然赵海生眼里有活计,想得又周到,蒋梅就同意了,在回蒋家村的时候特意去了一趟粮铺,买了一袋白米一袋白面,叫店小二专门送到赵海生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