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梅搬了把椅子坐着,泡了杯茶喝着,足足看这追逐战看了半个时辰,直到大门再次被敲响,大哥的声音传来:“小梅,来开门!”
蒋梅这才喝止了旺财,跑去给大哥开了门,云逸和云轩进来后看到地上跌坐着一个青衣小厮,满身大汗,累的舌头都要伸出来了,云逸问道:“小梅,这人是谁?来干什么?”
蒋梅摊开双手:“大哥,他说要等你回来,旺财无聊,就陪他玩了会。”小厮无力的伸出手摇了摇:“不,不是的,蒋,将二老爷有请。”
云逸也跟着迷糊:“谁是蒋二老爷?”小厮看向蒋梅,可是蒋梅偏偏把头转向一边,这小厮只得断断续续的说道:“就,就是你们二伯。”
云轩嗤笑了一声:“二伯就二伯,什么蒋二老爷?”
大哥云逸问道:“他请我去有什么事吗?”小厮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云逸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就回去问个明白,再来跟我说也不迟。”云逸说完,就跟着云轩进屋去了。
那小厮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见蒋梅手里的大黑狗正盯着他,只得艰难的爬起来, 艰难的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小厮走后许久,老宅也不见动静,三兄妹就各做各的事情,直到太阳西沉,吃过了晚饭,老宅里的蒋云德才来敲门。
蒋梅开了大门,这小子换了一身墨色绸衣,头发也盘了起来,用一个银发箍卡着,乍一看也是人模人样,可是一开口蒋梅就知道他这狗改不了吃屎的脾性:“蒋云逸你个小兔崽子,胆子肥了阿,云仕的小厮都叫不动你了,非得让我来骂你,你快点给老子出来,跟我去见云仕县丞。”
蒋梅气道:“小兔崽子叫谁呢?”
蒋云德眼一斜:“小兔崽子叫,叫,小兔崽子呢。”愣了一会,蒋云德明白过来蒋梅是在骂他,说道:“你才是小兔崽子,你们全家都是小兔崽子,一窝小兔崽子。”
蒋梅笑道:“我是小兔崽子,那你是我堂哥,你也是小兔崽子!”
蒋云德怒道:“我才不是呢,你这个坏丫头,快点把你哥叫出来,我饶你一条小命。”
蒋梅不理他的话,反而劝导:“云德堂哥,你看咱们的爹都是祖母的儿子,你骂我家,其实也相当于骂祖母、骂你爹、骂你自己,这样多不好,被别人听见了反而会笑话你。”
蒋云德想了一会,说道:“笑话我什么?有云仕这个县丞在,谁敢笑话我?我看你就是眼红。蒋云逸!快出来!”
蒋梅无法,蒋云德这人是没救了。大哥云逸听见喊声,从屋里走了出来:“小梅,什么事情?”
蒋云德插嘴道:“蒋云逸,云仕让你过去说话呢,不就是买了个好名声,又没有官做,摆什么臭架子,要人三请四请的。”
云逸笑道:“云德堂哥,云仕堂哥找我过去说什么话呢?”
蒋云德瘪瘪嘴:“你过去不就知道了吗?问东问西的,啰嗦!”
看来这蒋云德是得到过交代,不过他不说蒋梅也知道是什么事,无非是要种要钱或者笼络云逸。
大哥沉默了会,随后他点点头,对蒋云德说道:“你回去给你云仕回话,就说我一会就来。”
大哥云逸要去老宅,蒋梅就收拾了一包糕点一块五花肉给他,云逸拿着东西,折回房里问:“云轩,我现在去老宅,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云轩双手捧着书,头也不抬的说道:“大哥,这种事情你就不要问我了,我才懒得去那边演戏呢。”
云逸苦笑了下,提着东西走了出去,蒋梅快步跟上了他,抓着他的衣袖说:“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云逸看见蒋梅愿意跟他去,眼睛亮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又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去去很快就回来的。”
蒋梅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糕点:“大哥,我们是一家人!”
在外人眼中,这个家是云逸当着的,可是大哥再怎么成熟,他今年也才十五岁,别人家有父母遮风挡雨,自家的大哥却要用稚嫩的肩膀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他会累,也有烦躁退缩的时候。
蒋梅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是一家人,福祸同当。云逸从蒋梅的话里明白了这个意思,心中一暖,他拍了拍蒋梅抓着衣袖的手:“知道了,我们一起去。”
蒋梅放开他的衣袖,开心的笑了。兄妹俩就这样一人提着一样东西,穿过了大半个村子来到了蒋家老宅。
蒋梅和大哥云逸走到老宅的附近,就发现这座老房子散发出一种喜庆的味道,扫得干干净净的四周、擦得亮堂堂的大门、以及里面穿出来的爽朗的笑声。
大哥云逸顿了顿脚步,这才重新走了进去,进了堂屋,大伯、二伯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祖母穿着一套崭新的宝蓝色暗纹福棉衣,头上戴着襄玉抹额,整个人荣光焕发,像是年轻了几岁。
看见云逸和蒋梅来,祖母蒋代氏招呼道:“云逸,你来了,快坐下吧,云仕好不容易回来,一起说说话。”
大哥点了点头,一溜烟的问好了坐着的人,这才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走到最边上的板凳上坐下,蒋梅也把东西跟着大哥放下,坐到了大哥旁边。
蒋梅低着头一顺溜的瞄过去,老宅的人个个都穿着新衣裳,看他们对蒋云仕感恩戴德的模样,肯定是他出钱买的,就不知道他做县丞才半年,哪里来这么多的银两?
看见他们坐下,二伯母蒋陈氏首先笑了笑,问道:“云逸,小梅,你们人来说说话就好了,带什么东西?倒显得生分了。”
云逸笑笑回道:“二伯母客气了,一点薄礼,算是为你们接风洗尘的。”
祖母这时候插话说道:“一点吃食,拿不拿都无所谓。云逸,现在云仕可是官身,他的话你为什么不听?还折腾他派去的小厮?”
什么话没听?不就是没去三里坡接他吗?云逸面上冷了下来,蒋梅就插话道:“祖母,云仕堂哥现在做官,我听人说这县丞一职除了上替县令分忧解难,也要下为百姓着想,如今天寒地冻的,县丞大人怎么舍得让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接他,冻坏了,别人会怎么说堂哥?如果名声不好,堂哥再往上升就难了。云仕堂哥,你说我说的对吧?”
对于蒋梅的反问,一身绛蓝色绸缎衣裳的蒋云仕咧开嘴皮笑了笑:“小梅说的对,所以你们兄妹也就顺便教训教训了我那不听话的小厮了?”
蒋梅夸张的笑着挥了一下手:“哎呦,云仕堂哥,这事是我们应该做的,虽然有句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可是我们是一家人,你的小厮不懂规矩,说出去我们兄妹也没脸面,别人会问我们‘你云仕堂兄可是做官的人了,怎么身边的小厮还咋咋呼呼的,连自家主人兄弟家都不认得’,可不是太丢脸了?”
蒋云仕白了蒋梅一眼,不说话了,见蒋县丞不高兴了,大伯蒋隆呵斥道:“蒋小梅,祖母跟云逸说话呢,你一个黄毛丫头插什么话?”
蒋梅瞅了二伯母一眼:“大伯,黄毛丫头也是女的,二伯母能说话,我为什么就不能说话?”
大伯母蒋王氏呸了一声:“女的?你看你这下贱样,将来指定嫁不出去!”
蒋梅更是开心:“大伯母,小花姐也是女的,照你这话说,她也是下贱样,将来也嫁不出去去了?大伯母,你可不能这样咒自己的亲生女儿呀!”
战火无缘无故烧到自己身上来,蒋小花虽然也穿了新衣服,可是当众被侯三少爷拒绝了的她,神经非常的敏感,一听别人说自己嫁不出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出家做姑子去,值得你们整天翻来覆去的说?”
蒋小花一哭,蒋王氏马上就去抱住她,一边狠瞪蒋梅一边说道:“小花,不哭,你云仕堂哥在呢,他会介绍个比侯三少爷更好的给你,到时候咱们气死那眼高手低的侯三少爷,是不是呀,云仕?”
见众人的眼睛都盯着自己,蒋云仕勉强点了下头。看到他点头,蒋王氏可算是卸了个大担子,脸上顿时就笑成了一朵花:“小花,你云仕哥答应了,帮你说门好亲事;云仕,你可得抓紧,最好今年内,就帮小花的婚事给办了。”
蒋王氏步步紧逼,二伯母蒋陈氏赶紧插嘴道:“他大嫂,这男婚女嫁的,怎么着也得慢慢相看,况且你让云仕一个未娶妻的男子做媒,也太为难她了。不如这样,咱们还是按去年的说法来,我们出一半的嫁妆,这说媒之事,就请个媒婆来,请媒婆的银子,我们也一并给了。”
蒋王氏抱着蒋小花,两母女想了一会,最终蒋王氏说道:“你们请媒婆也行,不过云仕,你那边要是有好的,可别忘记了小花。”
蒋陈氏赶紧点头:“不会的,不会的,云仕怎么会忘记了小花呢?我明天回娘家,正好就去县城里一趟,把这事拜托给张媒婆。”
说完蒋小花的婚事,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蒋云仕就咳了咳,向父亲蒋文使了个眼色,蒋文接到儿子的信号,就开口说道:“云逸、小梅,我知道你们自父母死后,对我们有诸多意见,可是蒋斌也是我弟弟,他死了,我心里面其实也很伤心。”
蒋梅冷笑着看向了故作伤心的二伯蒋文,只见他蹙着眉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同样是蒋斌的家人,你们兄妹不能把父母的死怪在我们身上,否则他们在天上怎么能放心呢?如今云仕读书算是有了出息,你们家又有了许多新鲜的种子,我们应该一起携手,把日子好好的给过起来。”